「門主一個月前就閉關參悟心法,恐怕要過了年才會出關。」關山雨向莫醉秋解釋了一聲,在另一張大圓桌入座。
圓桌已經坐齊人,何放歡也在其中,見關莫師徒兩人連袂來到,他目光更顯陰鬱。
坐在關山雨身邊的男子四十來歲,方面大耳,相貌威嚴,嗓音十分地洪亮。「醉秋,你這次外出幾個月,也不託人給大夥報個平安,太不懂事。」
這男子是關山雨的師兄葛山風,執掌斷劍小築內的獎懲賞罰,最是不苟言笑。
莫醉秋對這葛師伯也有些敬畏,剛要請罪,關山雨已搶先微笑道:「葛師兄,年輕人玩心重,你就別太責怪醉秋。再說這孩子還給我帶回株千年血靈芝,就算將功補過吧。」葛山風見關山雨出面維護自家徒兒,不便再越俎代庖訓斥莫醉秋,點了下頭不再多言。
旁邊另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人而露驚喜道:「有了血靈芝,關師兄你的舊疾有望治癒了。不知這珍稀之物,醉秋是從哪裡得來的?」廳上諸人的目光,頓時全都聚集到了莫醉秋的臉上。
他輕咳一聲,搬出了歸途中早已想好的說辭。說是自己無意間救了個負傷的江湖客,那人傷愈後為表謝意,便將隨身攜帶的血靈芝送給了他。
諸人都替關山雨高興。
一個圓臉少女更拍手笑道:「還是醉秋師兄厲害,每次出門都有好東西帶回來。對了,師兄,這次你有沒有給我帶什麼有趣的小玩意兒啊?」
「東兒,女孩子家,別這麼咋呼。」那中年儒生責備若少女,眼裡卻堪是寵溺。
「知道了,爹。」少女笑嘻嘻地扮個鬼臉。
莫醉秋微微一笑,這少女束東煙,正是他師叔束山雷的掌上明珠。
斷劍小築山字輩的師兄弟三人,只有束山雷娶了妻室生下一女。束東煙自小便深得父親和師伯師叔的寵愛,又跟幾個同輩師兄弟混得熟,與莫醉秋最投契。莫醉秋是孤兒,也將這落落大方的師妹當親妹子看待,但凡外出遊玩,總會帶些小禮物給束東煙。
今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拿出個雕刻精緻的小木盒遞給束東煙。「東煙妹子,給妳的。」
「不會是胭臘香粉吧?醉秋師兄,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那些東西……」束東煙邊說邊開啟木盒蓋子,裡面倏忽彈起個三、四寸高的小木人,衣冠鞋襪一應俱全,於裡握了把木製小劍,在盒中不停旋轉,還有板有眼地舞著劍。
束東煙直叫有趣,歡歡喜喜地收下木盒,道:「師兄,你從哪買來這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啊?」
「貨郎走賣的東西。東煙妹子要是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以後我再多買幾個給妳。」莫醉秋笑了笑,這木盒可是出自俠盜葉昭然的妙手,尋常集市上哪裡買得到?不過要是實說,葛山風肯定又會指責他跟江湖宵小結交。
僕役已陸續上齊了飯菜。
眾人邊用飯,邊商量著年關的諸般安排。七劍君子仍在閉關,關山雨便提議不妨一切從簡,等門主功成出關後再好生慶祝。
莫醉秋聽著眾人熱切的討論,卻壓根沒往心裡去,他的全副心思,始終只停留在間或輕咳的關山甫雨身上。
等師父服用了血靈芝,從今往後,都不用再受痼疾折磨了。
他凝視著關山雨,而飯菜飄起的熱氣後,何放歡卻面無表情地盯著莫醉秋,目光冷絕。
連續幾個大晴天,青磚瓦上的積雪都化成清水,順著屋簷下逐漸融化的冰稜滴落。小築外的默林也被雪水催開了花蕾,晴香流淌,沁人心脾。
莫醉秋剛練了幾路劍法,就聽到落照園外不少人匆匆行走,異常慌亂,不由收了劍勢。
「外面出了什麼事?」關山雨也聽到了動靜,開啟書房大門。
師徒兩人微凝神,順風隱約聽見有人在低聲議論著「死人了」,兩人均是一凜,快步踏出落照園。
奠醉秋順手拉住個經過身邊的護院問道:「什麼人死了?」
那人搖頭,「不清楚啊,聽說是昨天進城採辦年貨的人。」
奠醉秋一怔,見關山雨白衣飄然,已走在了前面,他趕緊放開那護院,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師徒倆趕到大廳前,四下已經圍滿了人。淡淡的血腥味,就從青磚地上的大張草蓆下逸出,刺激著眾人的鼻子。
看到關山雨走近,葛山風一抬下頷,他身邊兩名弟子會意,立即掀開了草蓆。
五具屍體整齊地躺在地上,四個家丁,一個護院,五人身上的衣衫都十分乾淨,沒有跟人搏鬥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