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輕咳,雪舟的頭緩緩沉入了哥哥的胸膛。
“雪舟?”沙啞的聲音帶著絲顫抖,杜夢樓抬起頭,一遍遍擦拭起雪舟的唇角,白色的袖口染滿了刺目的血紅,然而卻無人應答。
掙扎在眼底一閃而過,他拔出發上的玉簪抵在了掌心,玉簪刺進肉中,他卻又忽然改變方向,划向了腕間的血脈。
隨著尖銳的玉飾劃過,鮮紅色的液體不斷冒出。
杜夢樓將手腕送到雪舟唇邊,血湧入一些又淌了出來,杜夢樓微微蹙眉,湊到腕上吸入甜腥的液體再貼著雪舟的唇,一點點渡了進去。
如此渡了十幾次,杜夢樓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快要變得和雪舟一樣冰冷了。他用牙撕下塊袖角,重重地紮緊了手腕。
杜夢樓緩過口氣,重又靜靜看向雪舟。那眼底有一絲希望,又有一絲決然,矛盾地混淆著,令人看不清、猜不透。
感覺到懷中人的體溫漸漸回升,那份決然便從他眼底隱去。杜夢樓望了望滿桌珍饈,又望了望緊閉的門,最後將視線送回了雪舟映上紅潤的臉龐,完好的右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哥哥……”雪舟還未完全清醒,只覺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有他總是渴望著的手,正溫柔地撫摩著他。他快樂地不想睜開眼睛,害怕一睜眼便什麼都不見了,依舊要體會那揉碎身體的痛苦。
聽到雪舟細小的囈語,杜夢樓將頭向後仰靠,緩緩閉上了眼睛,安靜的房中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
不知過了多久,雪舟蹭著杜夢樓的胸口,含糊不清地嘟噥著轉醒過來。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杜夢樓微仰的下巴,看了許久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杜夢樓沒有睜眼,只是抬起有些無力的左手捏住了雪舟的指尖,放回腰間,低聲道:“別鬧。”
雪舟聽話地不再動作,尖尖的下巴抵著杜夢樓的胸口,眼睛睜得大大的,小聲囁嚅道:“哥哥……我剛才好痛。”
杜夢樓沉默了會,道:“現在呢?”
“現在不痛了。”雪舟虛弱地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眼裡霧濛濛地道:“哥哥,我剛做了個夢。夢見我坐在一顆好高的樹上,你站在下邊說你不要我了。”
杜夢樓眼睫輕輕眨了眨,沒有說話。
雪舟講到這裡,又有了些開心的表情,“你越走越遠,我就跳了下去,那顆樹真的好高。過了好久好久我也沒摔在地上,然後就睜開了眼睛,發現原來是哥哥抱住了我!”
杜夢樓依舊輕闔雙眼,輕聲道:“你害怕麼?”
雪舟想起夢裡的情景,仍是心有餘悸,他悄悄攥緊了杜夢樓的衣裳,小聲道:“哥哥,你別不要我好嗎?”
杜夢樓垂首,抬起眼簾看向了雪舟,“我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你。”
雪舟聽不懂哥哥的話,他只是想要哥哥一個保證,保證不會丟下他。
杜夢樓並不在意雪舟的反應,自顧自開口道:“百毒不侵又如何?被毒死只怕還要好受許多。”
雪舟看著杜夢樓平淡的表情,心口卻莫名一陣刺痛,他撐起身體向前挪了挪,定定望進杜夢樓的眼睛,“哥哥,你怎麼了?”
杜夢樓重新向後仰去,彎起了嘴角,像是個微笑的表情,他輕聲道:“可憐。”
雪舟瞧哥哥不肯再看自己,便悻悻地將頭靠進了他的頸窩,只是手心裡攥著他的衣裳仍是不肯鬆開一點。
杜夢樓沉默了會,抬起右手繞到雪舟的鬢邊,指尖輕輕地梳理著他有些凌亂的髮絲。忽然想起了兩人第一次的相見。
那年的雪來得早,大雪紛飛中,崔錦抱著被錦被包裹的人回到了雲夢山莊。
從被角露出的是一張極漂亮的臉,即使額上帶著淤傷,也無法掩蓋那比雪還要白淨的肌膚。
“他身上的傷不輕,路上我大體都處理過了,只是人到現在還未醒,別人我不放心,請你先代為照看。”崔錦親手將少年送入了杜夢樓懷中,一臉的焦急與歉意,“為了帶回他,我已耽擱了與天蟾壇主的約定,再不可延誤時日。”
杜夢樓沒有言語,只是應承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懷裡的少年慢悠悠睜開了雙眼,那黑曜石般的眼瞳不偏不倚地撞進了杜夢樓眸底。
只一眼,似乎就冥冥中註定了些不可言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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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第十一章
崔錦何時,又是為何得罪了寧王?寧王趙辭何以對立身江湖中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