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保重身體,神功大成固然好,不過也並不急在一時,眼前凌九重正樂不思蜀,功力大不如前,白道又自亂陣腳,放眼天下,誰是尊上的對手?”
蓮花生擺手低聲道:
“行了,你們下去罷,我心中有數,想一個人靜一靜。”
二人恭恭敬敬離開,而那一直盤旋在屋頂的素衣和尚,在夜色中翩然翻落,凌空躍起,轉瞬間就離開天一教的轄地,如出入無人之境。
他施展輕功飛到遠處的樹林中,那巨大的怪物剛吃了只活雞,正在等他。
和尚站在它身邊,漠然道:
“他竟把秘笈記下了,他要的,都有了。”既記下了心訣,卻執意要取他性命,無非只有一個原因,他這本活秘笈,實在太不保險,萬一落在別人手中,豈不是功虧一簣,還是一了百了,才無後顧之憂。
和尚嘴角微微彎成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劃開手臂,又在以血飼獸,鑿尺已經不太記得蓮花生,它現在認定的主人,只有眼前這個眉目冷清的和尚。
十天內,江湖上已經將天一教要弒殺白道高手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殺人先預告,聞所未聞,一時間風聲鶴唳,各路人馬已經按捺不住,悄然出動了。
凌九重這日醒的很早,睜開眼的時候,身邊人睡得正香,面朝著他,隱隱約約還露出嘴角的梨渦來,似乎做了甚麼好夢。
這樣難得一見,凌九重忽然覺得心跳得很快,他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騰出來,輕輕去撫白望川的發。
白望川就這麼醒了,剛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大概是夢還沒做完,眼裡滿是笑意,看到凌九重,忽然凝住了,過半天才道:
“差不多卯時了,宮主不去議事?今日不是還請了黎左使來?”他自那回從隨園回來,已經對凌九重改了稱呼,與旁人一樣稱他宮主,凌九重說過幾次,奈何他應了,就是不肯再叫一聲“凌大哥”。
凌九重將他的被子重新掩好,道:
“都是小事,不重要。”
白望川極低地應了一聲,閉上眼便不再說話,凌九重上一刻還足夠體貼,這一刻卻像個得不著糖的孩子,對他不依不饒,低頭去親他的眼睛,一邊親一邊提醒他:
“昨晚是誰說不夠的,是誰哭著求了一晚上,怎麼每回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白望川紅了臉,睜開眼瞪著他,氣得發顫,說不出話來。
凌九重又道:
“臉紅甚麼,嫌我伺候得不夠好?”
他從被子外頭將人裹住,抱在懷裡纏得緊緊的:
“我老了,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手刃劍下,以後沒人這麼慣著你,知足吧。”
白望川眼波無瀾,靜靜地看了他片刻。
凌九重起身去洗漱穿衣,腳步有些虛浮,內力也只剩一半。他心裡知道,這並非縱情歡愉的結果,只因為物件是白望川。
他看起來確實氣色漸好,面板水潤,白髮回青,因為凌九重甘願當他的藥引!不知道何時,就會油盡燈枯,他實在不想掃興去想這一天。
走到大殿,黎素已經跪在地上,靜默地等。
他似乎在想事情,愁眉不展,直到凌九重來到他面前,才回過神來。
“宮主。”
“知道今日召你何事麼?”
黎素其實聰明,這時候也不便裝拙,只好開口:
“是為了天一教揚言屠殺丐幫之事?”
凌九重坐在殿上,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直說。黎素,你一次次讓本宮失望,武林大會、雁蕩山,哪一次不是節節敗退?治下不力,你手上出了叛徒,我全力保你,別人怎麼看?你左使的位置還能坐安穩麼!”
黎素知道,阿東的事,凌九重一直未與他清算,肯定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連本帶利一道要回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屬下願意將功補過。”
“將功補過,你上次也這麼說。”
黎素開始意識到,事情大概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凌九重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你即刻前往西屏鎮,要做的事情有三:第一,帶人去截胡,能截幾個是幾個;第二,想辦法打探蓮花生的武功路數,和尚死了,他恐怕是拿到秘笈,毀屍滅跡了;第三,靜觀其變,離間白道與天一教,坐收漁人之利。”
黎素感覺肚子裡有小小的胎動,大概是孩子聽到如此可怖血腥之事,感到害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