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自己的眼睛細緻的觀察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在心裡一點一點粉碎“中國神話”的時候。古老東方的官員們,也在透過沿途官員的事無遺漏的奏摺,觀察著這些番邦來的陌生傢伙們。與後世的崇洋媚外不同,此時的清廷認為自己是天朝上邦,除了自身以外,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是落後的生番,清廷有責任也有義務去教化他們向善。“非我族類其心必誅”的道理,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相當的明白。當英國使船在通州停留進行補給時,當地的官員抓住了一個私底下替英國佬做翻譯的老百姓,經過連夜審訊,發現這個人曾在廣州一帶住過,父親就曾從事過類似事業。這個人被打上叛國賊的烙印,案子也迅速發酵成了大案要案,用八百里快騎上報給正在避暑山莊的乾隆皇帝。皇帝的指示也來的特別快,只有“嚴查”兩個字。最後,這個民間翻譯被全家抄斬,當地官員唯恐不及,又抓出了十幾個“疑似會番語、有通敵嫌疑”的人,同樣處以全家抄斬的酷刑,攪的人心惶惶。本來很喜歡看個熱鬧的老百姓,如今見到英國人的船,都要繞道走;當英國人主動上前搭話時,立刻掉頭就跑,似乎被英國人看一眼都會丟腦袋。
清廷的小動作是瞞著英國使團進行的,但老百姓如此顯著的變化,馬戛爾尼等人又怎會看不出來?但他最煩心的還不是清廷禁止老百姓私下與使團往來,而是負責接待的官員公然以“保護使團安全”為由,在使船四周駐派軍隊,對他們實施事實上的軟禁!除了皇帝大人指定的幾個官員及他們的隨從外,他們見不到其他身居要職的官員!如此一來,與清廷官員套關係,建立利益共盟的設想就無法實現。在這些彬彬有禮的面孔背後,馬戛爾尼無法探聽出皇帝的真實想法,這使他感到焦慮。
這天晚上,照例酷熱非常。使船的四周佈滿手執鳥統計程車兵,船上又悶又熱,連最注重自己形象的喬治斯當東先生,也脫去了外套,解開襯衫領子的三粒紐扣,將袖子捲起來,滿腦門的油汗。高溫使人情緒不穩定。吉蘭大夫嘗試用酒精擦拭使團成員的太陽穴,幫助他們降溫。但基於這次出使攜帶的藥品不多,馬戛爾尼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把這些酒精節省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各位先生,”馬戛爾尼一邊擦汗一邊說,“這幾天,大家閒著沒事就聚在窗邊看姑娘,衣裝也毫不整潔,似乎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消磨了大家的鬥志?”滿意的看著幾位使團成員臉上都露出了羞慚之色,馬戛爾尼正色道:“紳士們,千萬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除了要與清國達成貿易意向之外,我們還肩負著探聽這個國家真正實力的艱鉅使命!”
馬戛爾尼剛一說完,喬治立刻接茬道:“透過這些天的打探,我認為清國的官員粗魯、野蠻、j□j。之前在廣州十三行做生意的商人們都說,清國官員向他們徵收雜如牛毛的稅,而這些稅本來並不在大清律法之中,而且,作為合法的商人,他們的人身安全及尊嚴在清國完全受到了漠視,清國竟規定他們無事不許走出自己的房間,還不準攜帶家眷,只能同十三行接觸做生意。而清廷對十三行完全採取放任態度,十三行可以無視商品的市場價值,想定什麼價格就定什麼價格!這完全不合理!還有,你們發現沒有。這裡的老百姓動不動就給官員下跪,下屬與上級說話的時候,也都是跪著的!”
吉蘭大夫點了點頭:“我覺得,韃靼人與漢人的關係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和諧。”
“紳士們,這世上沒有天堂,也沒有樂園。還記得我們的行動方針嗎?我必須想盡方法與他們的高官靠攏,取得他們在經商這件事上明確的肯定態度。”
馬戛爾尼說著說著,情不自禁的看了李神父一眼。前些日子義務幫他們當翻譯的小夥子告訴了他們不少朝廷的秩聞趣事,看來,清廷人對相同膚色的人戒備心不會那麼重,李神父雖然整個人都西化了,但東方人的長相仍在,若是他願意的話……喬治的想法顯然與馬戛爾尼一樣。在使團兩位領頭人物的注視下,李神父頭一回激動了,他霍然起立,紫漲著臉皮說了一長串西班牙文,隨即氣呼呼的坐下。亞伯先生痛苦的聽了半天,苦笑著用一口印尼味極重的英語翻譯道:“李神父剛剛說,他死也不要混到那群野蠻人中間。”
沉默。十幾個月的相處下來,馬戛爾尼也熟知李神父的脾性,他完全可以用英語將自己的意願完整的表達出來,之所以使用西班牙語,除了情緒過於激動之外,更表達了他的一種決心。
看來,這個計劃也要擱置了嗎?……
與英國使團的焦熾相比,清廷的行政中樞——軍機處同樣如臨大敵。
皇帝大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