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過半寸的邊牧再度打了個呵欠,空著的右手揉揉眼。
“主子,當靶子好像沒什麼意思,我可不可以還手?只要輕輕地就好了。”特別強調‘輕輕地’,邊牧用期待的眼神望向陳奕誠。
“不可以,萬一傷到人就不好辦了。”陳奕誠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淡漠道。
應該是不好玩了才對吧!
邊牧撓撓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等等!
邊牧驀地睜大眼睛,主子……這是在說冷笑話嗎?
感動地眨眨眼,邊牧偷偷地看了眼陳奕誠看來十分正經的臉龐。
……已經三年了……
……這是自家老爺當年無端遭人陷害慘死在戰場上後那麼久的日子裡,主子頭一次說起最拿手的冷笑話……好懷念啊,當初性情溫和而又愛說笑的主子——雖然現在的主子也很讓人愛戴,讓人敬佩……
說起來,這應該都是夫人的功勞。夫人,您真是陳家的大恩人啊……
思及此,邊牧帶著無限仰慕的眼神不覺飄向馬車,然這一看,卻叫他頓時驚得七魂去了四魂。
“夫人!”
此時此刻,夫人正被匪徒中的某一蝦兵蟹將挾持著倚在馬車邊,纖纖玉指間還拿著一本紙張飄飄的賬冊,料是用來自衛的。唔……,夫人真是太堅強了,這般的臨危不亂!都是他的錯,光顧著感動,掉以輕心才叫夫人糟了劫!
邊牧懊悔不已,忙想上前去解決那只有勇無謀的‘蟹將’。
“不要過來,否則這位公子的性命就不保了!”
‘蟹將’仗著人質在手,聲音也大了起來,手上的劍直挺挺地指著雲飛瀑的頸間。
低頭瞧了瞧橫在脖子上的這把劍,雲飛瀑好不容易才把狐疑的目光從眼皮底下那一堆堆的鏽跡上移開——這種東西居然還能用,真不可不說是個奇蹟!
就在邊牧和小月不約而同地準備偷襲‘蟹將’好解救主子的那一刻,只見雲飛瀑輕彈了彈食指,毫不費力地擱倒了尚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蟹將’。然——何為百密而一疏?倘若瞧向雲飛瀑那二度受創的頸子便可知其一二——
由於犯了和邊牧一樣的輕敵病症,以至於完全忘了還有‘算好角度’這回事,於是便無心害那柄可憐的破劍,在即將歸天之前,無端背上了傷人的‘深重罪孽’,何其冤哪!
“夫人!”
沿著白皙頸子流下的縷縷豔絲很快便染紅了淺色的束領冬衣,一片殷紅讓小月觸目驚心。看得出來,雖說這是皮肉傷,但傷口並不淺。剛欲上前一步為夫人止血,豈料已有人先她而去。
就在雲飛瀑為自己的失誤而偷偷咋舌之時,陳奕誠已當機立斷地微微抬起他略尖的下顎,用唇封住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吸出帶鏽的髒血棄之後,再度以舌封住傷處止血。
只除了當事二人外,其餘閒雜人等皆為這曖昧一幕臉紅耳赤,即使皮厚如鍾者,臉龐上亦泛起了熠熠紅光。
處理完傷處,陳奕誠轉首,早已等候在一邊的邊牧立刻奉上清水讓主子漱口。瞧見這情景,一票蝦兵蟹將將臉上的紅潮不退反甚。
瞧瞧,人家只不過是純粹地清理傷口,還不是叫他們想歪了?——慚愧啊!
“邊牧,去取百兩現銀和千兩銀票來。”擦拭完畢後,陳奕誠如此吩咐道。
唔,不會吧,難道這冷麵男子要殺他們全體報這一劍之仇?甚至連薄底棺材錢都叫侍衛準備好了?
思及此,一票‘劫匪’頓時驚得面無人色,想撒腿就跑,但隨即又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任誰都看得出來,眼前這冷麵男子絕對是個高手,想跑?怕是死得更利落。
對不起,孩子他娘,往後孩子和爹孃就要靠你照顧了!
在心裡默唸著懺悔詞,一干人視死如歸地坐以待斃。
“原本主子想給二百兩現銀的,但你們傷了我家夫人,所以扣去一百兩。”邊牧一本正經地傳達陳奕誠沒有說出口的吩咐。
——噯?啥?
眾人頓時傻了眼。
“今年初秋旱災橫行,想必你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這些銀子雖不足以助你們豐衣足食,但至少也可勉強餬口撐過這個冬天。”語畢,陳奕誠便入了馬車內,吩咐邊牧策馬前行。
留下感激涕零的一干眾人只差沒下跪以示其敬仰之情了,目送著馬車遠去,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感慨是遇上好人了,否則以他們的破身手,早已成了別人的劍下冤魂……
老天爺啊,謝謝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