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趙佑仔細辨聽著夾雜其中的流水聲,帶著隊伍時快時慢,不住馳騁。
順著他指示的方向,陳奕誠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又行了一陣,突然扯住韁繩,揮手喝道:“停!”
趙佑定睛一看,卻見一道又寬又長的山洞擋住去路,下方並無流水,已然乾涸,踢一塊石子下去,好半晌才聽得極其細微一聲,顯然深不可測。
陳奕誠走到邊緣地帶,居高臨下看了看,又目測下寬度,舒了口氣:“大家都後退,照我的法子過去。”說罷飛身上馬,策馬朝來處奔出一大段,然後調轉馬頭,忽然一夾馬腹,馬兒嘶吼一聲,發力狂奔,蹄聲得得,疾馳到得山澗,一個揚蹄便從那缺口一躍而過,輕鬆落在對面實地!
趙佑看著那山澗,想著自己稀鬆平常的騎術,有些為難,卻聽得陳奕誠在對面喊道:“一舟,你帶殿下過來!”
李一舟答應一聲,推他上馬,自己也跟著跨坐上去,也是助跑一陣,順利越過山澗。
那兩名趙氏王國兵士依樣畫葫蘆,都騎馬躍過,到得對岸。
“還磨蹭什麼,該你們了,快些過來!”李一舟不耐朝那邊的三人叫道。
泰衝輕應一聲,策馬後退,也是與陳奕誠差不多的距離,隨後疾馳過來,待奔到山澗邊緣,猛地扯起韁繩,馬蹄揚起,剛到半空,下一瞬,卻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連人帶馬一同墜落!
這一變故,令得在場之人皆是傻了眼,那兩名南越侍衛惶然下馬,奔到山澗邊張望,哪裡還看得見人,怔愣一下,立時抬頭怒目而視,神形俱裂:“是你們,暗箭傷人!”
李一舟無奈攤手:“別冤枉好人哪,我好好站在這裡,動都沒動一下。你們那殿下方才不是去懸崖上摘花來著,力氣用盡,所以控制不住馬兒,不慎失足,卻怎麼能賴到我們頭上?”
那兩名侍衛狠狠瞪他一眼,無暇多說,慢慢從山澗邊上攀援而下,前往尋人。
趙佑看著那面色坦然的兩人,輕聲道:“真的是失足?”
李一舟不迭點頭:“就是就是。”
陳奕誠沒有說話,只從唇邊扯起一抹久違的笑容,望著他目光炯炯:“天快黑了,我們是在這裡等,還是繼續行路?”
趙佑瞅瞅他,在看看李一舟,怎麼看怎麼詭異,難怪這一路上兩人如此沉默,原來是在暗中醞釀好戲!
想來也不復雜,泰衝他攀巖摘花之時,那兩名南越侍衛擔心主子也離開了崗位,這樣好的機會,要動點手腳,那是十分容易,李一舟身上那些個金針銀刀,瓶瓶罐罐的,也許動不了泰衝,可動動他的坐騎,令其在關鍵時刻失控,之時舉手之勞,沒有任何問題!
說是兩人合謀,恐怕更多的,是陳奕誠的主意,他對泰衝的仇視與敵意,比李一舟更甚,作為文武雙全的少年將軍,那張燦爛笑臉之後,其實隱藏著深沉而堅決的心思。
“殿下?”見他久久不答,陳奕誠劍眉微揚,墨黑而鋒銳,逼人心魄。
等,還能等來什麼,一具鮮血淋漓支離破碎的屍體?
趙佑微嘆一口氣:“當然是……繼續行路。”懷裡還揣著那朵雪蓮,被細細的絨毛紮了下,忽然覺得有微微的疼。
如此也好,不留餘地,他心軟,便由他們來幫他做決定。
怪只怪,他姓了泰,註定是敵非友,勢不兩立……
一路無話。
天黑之前,他們終於來到了那群山深處,眼前的景緻,令得所有人都呆住了。
沒錯,他沒有聽錯,確實是流水聲。
只不過,這不是普通的流水,而是一處……溫泉!
在那光禿禿的岩石上,有一條狹窄的山縫,石縫中長滿了青草與灌木,溫泉水正是從這樣的縫隙中湧出來,形成一條一尺來寬的小溪,蜿蜒向前流著,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溫泉池,汨汨冒著熱氣。
沒有一絲風,沒有一丁點寒冷,只有暖暖的泉水,溫暖如斯,寧靜如斯,在這樣的崇山峻嶺之中,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簡直就是仙境!
又來了,那種怪異的熟悉感又忽然冒了出來。
只覺得那池邊青草多了些,池裡泉水黃了些,比不得他記憶中的那處,那般繁花似錦,繾綣如夢——
春波碧草,暖泉深處,赤裎相對。
到底,是不是夢呢?
恍惚間,岩石後方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他拉了過去。
“是我。”
低沉的男子嗓音,拉回他恍惚入夢的心緒,也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