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正色道:“人手太多,目標也大,你們三人,再帶上兩名得力的侍衛也就夠了,而我,也只需帶上兩人,其餘人等合併成一隊,都回去村子裡等訊息。”
趙佑轉念一想,時間緊迫,只能輕裝上陣,聽起來倒是在理。
“我反對!”李一舟冷笑一聲,指著泰衝道:“我們此去乃是救人,所以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而你就是為了區區一頭雪獸,竟然罔顧生死,這樣的理由也太牽強了!這裡面肯定有大大的陰謀,殿下你可不要被他矇蔽!”
泰衝聞言輕笑:“我為母親求取一張禦寒的褥子,一片孝心,無關名利,自然比不上你們大張旗鼓涉險救人。”言下之意,卻是在暗指他們此行乃是利益驅使,並非本心。
“你……”李一舟還要反駁,被陳奕誠按住,輕輕搖頭。論口才,他哪裡是這泰四王子的對手!
倒是那黑衣首領湊到泰衝跟前,急道:“主人,讓屬下跟著你去。”
泰衝搖頭道:“你得看好這個孩子,不能有任何閃失。”
黑衣首領聽他說的鄭重,只得垂頭應道:“是。”
趙佑沒有再說話,見他默許,陳奕誠與李一舟也不再說什麼,幾人背靠大石又坐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風勢小得多了,過後不久太陽昇了起來,將大地照得一片亮堂。
趁著整隊分配之機,趙佑去到前方一座小山坡,向不遠處的雪山看去,但見山中升起了白茫茫的一片,似霧非霧,記得竇巖曾經說過,宋氏王國國境內時常下雪,如果遇到強風,積雪被風吹山中,在半空中裹上一層細小的冰粒,便如迷霧一般,那比下漫天大雪更麻煩,令得進山之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如遇強敵,毫無抵抗之力!
所以,必須趁著風雪還沒大起來的時候,抓緊時間趕到山腳下,至於泰衝……
無論武功心智,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他安的什麼心,至少現在看起來,他的加入對己方那是有利無害的。
如此說服自己,正待回頭,卻聽得背後沙沙作響,有人悄然靠近。
“殿下……”
那聲音並不陌生,趙佑蹙眉:“你?”
黑衣首領竄到他面前,懷中還抱著層層包裹的嬰孩,躬了躬身道:“小世子須得送回村落,主子有命,我不得不從,但我想求殿下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趙佑淡淡道。
“請殿下念在我家主子千辛萬苦追隨相護的份上,能對他好一點,主子心裡苦,我都看在眼裡,他其實……”他頓住,聲音微啞,嘆了口氣,忽朝趙佑一抱拳,轉頭飛身而去。
趙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見過這麼多次,自己竟還不知他姓甚麼名誰,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詢問知曉,也罷,都是不相干的人,主子如此,屬下也不例外。
等回到營地,兩隊人馬裝備都已分配完畢,一隊由他、奕誠、李一舟、泰衝與兩國侍衛共計八人組成,騎馬進山,另一隊則是由那黑衣首領率領大批人馬回返村子,原地待命。
回返的隊伍逶迤而行,距離越來越遠,馬蹄聲漸漸不聞,趙佑看著遠去的人馬,忽視臨行前黑衣首領投射過來的隱含期冀的一瞥,素手揮起,一聲令下。
“出發!”
陽光過後,緊接著便是風雪交加。
八騎朝著雪山行進,越往山裡走,積雪就越多,行進的速度算不是快,黃昏時分又颳起大風,火把根本點不走,只能就地紮營。
靠著四處蒐集來的枯枝,陳奕誠指揮一行人等在山崖下方燃起了兩個大大的火堆,入夜之後,寒風呼嘯,一頂單薄的帳篷哪裡抵擋得住,只能是圍坐在火堆周圍,不住地澆水,喝著滾熱的湯來禦寒。
到這個時候,趙佑才有些後悔,早知今日,當時斷不該意氣用事,將泰衝送的那包衣服給丟了,就算是留下個一兩件,也後過這生生捱凍。
記起那不經意一瞥,包袱裡的衣物那柔軟而暖和的面料,如果穿在身上,一定會很舒服。
唉,很多時候,人總是很自以為是,以為對自己做了最好的決定,卻不知,也是導致處境悲慘的決定……
一身傲氣,何苦來著?
到第二天,隊伍又繼續向前走,地上已經根本沒有路,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岡子,這是山地,也別想有平坦大道來策馬暢遊,陳奕誠面色愈發沉鬱,號令眾人加快速度,只盼在雪化成冰之前,快些到得那山腳下去,尋得一處落腳之處,否則若是再遇上狂風,便是一任蹂躪,連個遮擋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