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招搖了些,卻自恃藝高膽大,人多勢眾,也沒太在意這些細節,看過之後便是爽快答應下來。
一行人等在當地住了一宿,帶的物資備齊,又仔細檢查過船隻,這才盡數等上船去。
“陳爺,可以走了麼?”船家恭敬詢問。
陳奕誠站在船頭,目光掠過岸上靜謐起伏的山巒,悄然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啟程吧。”那個人沒有跟來,可喜可賀……
於是起籬解纜,大船順流而下,朝東行駛。
趙佑懶懶坐在船後艙中,正開船觀看風景,忽聽得門口動靜,轉頭卻見陳奕誠抱著個長形包袱進來。
“這是什麼?”
“藍老先生讓我帶給你的,前些日子又是騎馬有事騎駱駝,頗為不便,所以拖到今天才拿出來。”
陳奕誠將包袱放在案几上,層層開啟,裡面卻是一架古舊的瑤琴,趙佑眼尖,立時認出正是外公藍鐵心時常彈奏的那一架。
趙佑看著不解:“帶琴來幹嘛啊。長途跋涉的,要是磕壞了怎麼交差?再說了,這風花雪月的東西跟咱的氣質也不符啊。”
陳奕誠含笑道:“藍老先生說你好久沒聽清新咒了,特意交給了我曲譜,叫我時常彈給你聽,幫助藥力消融,固本培元。”
趙佑嗯了一聲,但見他將瑤琴擺正位置,雙手按在弦上,徐徐撥動,將內力注入其中,琴韻低緩響起。
跟他在月清宮聽到的曲調一樣,中正柔和,宛如一人在迪迪吟唱,輕輕嘆息,雖不比藍鐵心彈得那般行雲流水,爐火純青,曲調卻是絲毫不差,想必他是下了功夫熟記練習。
少年英才,能文能武,還彈得一手好琴,雖然似乎是比那姓秦的要差一點,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心中有事感動又是感嘆,卻聽得他輕聲問道:“在想誰?”
“想……你呀。”趙佑回答得有點漫不經心,秦衝那廝應該帶著嬰孩回南越去了吧,這一路也沒見人影,果然是清靜許多。
陳奕誠抬眸一笑:“小別勝新婚,這話說的真是不錯。”
“看你給美的!”
趙佑聳聳肩,聽那琴聲越發輕快,不知不覺又想起秦衝當日在別院彈的調子來,他只是聽自己胡亂彈了個開頭,就能跟著接下去,其悟性之高,把握之準,放眼中原大地年輕一輩,是在無人能及。
可惜啊,卻是生在敵營……
陳奕誠彈了一陣,琴聲漸緩,回覆到之前的平和,低聲笑問:“我聽說你給大美帝國皇帝送了份厚禮?”
趙佑毫不隱瞞點頭:“沒錯。”
陳奕誠笑道:“你可真是大手筆,五千人馬,就這麼一句話就給了人,什麼時候也送點人馬給我?”語氣裡頗有些酸酸的味道,怕是為此事暗地酸了許久。
趙佑白他一眼:“這原本就是他一手帶出的人嗎,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再說了。你幾時見過我做虧本買賣?”
陳奕誠想了想,答道:“好象沒有。”
“這就對了!”趙佑得意道:“今日送他五千人控制大局,將來等他根基穩健,國力強盛,兵源充足,隨隨便便撥給我十萬精兵不在話下!”
“十萬精兵?”琴聲微頓,陳奕誠驚道:“你胃口這樣大?要這麼多人馬做什麼?”
趙佑抿唇一笑:“沒啥,這中原大地多年無戰事,實在無聊,將士們手腳都生疏了,我想著是不是該打幾場仗,圈點地發點財,順帶娛樂身心,一舉多得。”
琴聲停歇了半晌,又緩緩奏起,陳奕誠盯著他低低笑道:“打仗麼……求之不得。”
兩人沒再說話,一個沉靜彈奏,一個躊躇滿志,艙內只餘幽深綿長的琴聲。
聽不多時,趙佑只覺得眼皮愈發沉重,雖竭力凝神,但著數月未聽,終是難以抗拒睡魔,不就眼皮合攏,再也睜不開來,身子軟倒在榻,便即睡著了。
睡夢之中,仍隱隱約約聽到柔和的琴聲,似有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自己頭髮,像是回到了宮中,在母妃的懷抱之中,受她親熱憐惜一般。
“睡了?”有人從門外進來低問,是李一舟的聲音。
“嗯,一週你給他看看,自上次服藥之後,可有什麼變化。”陳奕誠說真,手上動作沒停,繼續輕緩彈奏。
李一週走過來,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默然一陣,才道:“情況還不錯,看來這半年多沒有發作過,現在藥力正在慢慢滲透,跟藍老先生想得差不多,在控制個一年兩年,等幽朵兒的下顆解藥煉出,應該沒太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