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飯送酒的宮女來過了,喝了多少,想了多少,只覺得時間過得極慢,慢的像此時的心跳,許久許久才跳動一下,又似乎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已經是夕陽落下,暮色蒼茫。
真好,這一天,終於要過去了。
趙佑淡淡笑著,又舉起酒壺,飲盡一大口,酒水嚥進腹中,喉間胸口火辣辣的,燒心的疼,忽然聽得外間一絲聲響,他似是未覺,過了很久才慢慢抬頭。
“你倒是好雅興!”
房門洞開,秦業頭戴玉冠,身著絳紫錦服立在門口,俊美而邪魅,異樣得意,只是那眼神卻冷得刺骨:“難道是知道我四弟今日成親,關在屋裡借酒消愁?”
趙佑哂笑,順著他的話道:“是啊,這沒良心的,說舍就舍了,有了新人忘舊人……”
“他跟容容相識相戀在前,有那麼多年的感情,照例說你才是新人吧。”秦業看著他微沉的臉色,冷聲嗤笑:“看來你還沒死心呢,那好吧,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耳聞目見,你也好儘早斷了這念想!”
趙佑搖頭:“業王子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哪兒也不想去。”
秦業逼近一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眼露厲色:“由不得你想不想,跟我走!”
“放開,我還沒吃晚飯,還有我弟弟,他一個人在屋裡……”趙佑被他拖著,跌跌撞撞往前走,邊走邊哀求:“我真不想出門,我這樣子會給王子丟臉的,讓我留在翠庭好不好?”
“這樣重要的日子,你怎麼能缺席呢?老實跟我走吧!”
他的手扣得那麼緊,力道那麼大,趙佑根本沒法掙脫,又不敢惹怒他,給自己招來麻煩,只得軟下口氣問道:“我去還不行嗎?只是,我們要去哪裡?”
秦業盯著他看了半天,眸色深濃,似笑非笑,終於緩慢說出目的地。
“去皇子府,這會過去,還趕得上參加阿衝的婚禮。”
趙佑面上輕笑點頭,心中卻是翻騰洶湧,不能自已。
參加……他的婚禮……
他是真的……要結婚了……
出宮之前,秦業先帶他去了離翠庭不遠的一水廊樓。
“不是去皇子府麼,這是哪裡?”被他推進門,趙佑看著室內黯淡的光線與肅立的人影,忍不住問。
秦業立在門外,朝他身上瞥來一眼,冷道:“不用著急,先給你換身行頭,畢竟是去赴宴,而不是搗亂。”
趙佑慢吞吞進了門,立時有內侍送上衣帽,接過一看,也就是套尋常見過的隨從裝束,心裡有些疑惑,他難道是想把自己打扮成他的屬下,在婚禮現場當眾羞辱?
那內侍見他站著沒動,小心問道:“質子可是要人服侍著裝?”
趙佑搖了搖頭:“不用。”
如今人在南越,還是順著他的意思比較好,不就是一套衣服麼,只要不打赤膊就行。
想通了這一點,當下扯去身上揉皺的袍子,胡亂把新衣套上,衣服想必是拿的最小的號,只是他最近瘦了很多,穿在身上愈顯寬鬆,不過也只能這樣了,用腰帶一裹,勉強過關。
那內侍幫他弄好髮簪,到處審視整理好了,這才帶他出去。
秦業已經等得不耐,見他們出來,冷冷投來一眼,徑直往前走,一隊侍衛簇擁著他離去。
趙佑被內侍推著小步跟上,隨一行人穿過長廊通道,急匆匆來到宮門處,一輛馬車已經不知在那裡等了多久,車伕正站在車下焦急張望,一見他們過來,趕緊行禮。
“王子,時辰快到了!”
“我知道,這就出發。”
秦業一揮手,自己率先跳上車去,並將趙佑一把扯了上來。
車簾放下,趙佑還沒坐好,馬車已經起步,朝宮外疾馳而去。
啪的一聲,一隻木匣子落在他腳邊的車板上,
“拿去戴在臉上。”秦業看著他呆愣的樣子,命令道。
趙佑沒說話,開啟木匣,裡面是一樣黃黃白白的物事,極薄的一片,摸起來還有些溼潤。
看著那形狀,想著方才秦業說的話,有些反應過來,這是張人皮面具。
他竟然讓他帶著人皮面具去參加婚宴——
是了,他們南越皇室對這樁婚事如此看重,就算是要羞辱他,折磨他,打擊他,也斷不會拿這等大事來開玩笑,所以他就算是能夠到場,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可能去搞破壞!
人皮面具……
有了這個東西,秦衝也不會知道,他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