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
然而時間終究不可能停留,轉眼莫芋懷足月,生產的日子就這樣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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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早宮女就來稟報,說莫芋肚子疼了大半夜,眼下正要生了,莫蕪趕忙起來去瞧,孫回春已經請到,他轉念一想,便挺著肚子往御書房裡去。
公子那麼在乎哥哥,應該告訴他一聲才是。
才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眾人激烈的聲音,因為才下早朝,想要議事的臣子都聚在御書房裡,只聽見劉品茂奏道,“黃河大水,甘南段淹良田千頃,十五萬人災民……”
凌靖仇道,“怎麼治水的,把張青給我拎過來。”
“張統領已在前日決堤中視察險情殉職!”
“那就換個人去堵!”
“回皇上,堵無效!”
“皇上,自古治水在疏不在堵,皇上……”
“說得好聽,那你下去疏通河道分支,汾水以下全是關中平原,你往哪裡疏?啊!”
“皇上……”
“下去下去,疏不好提頭來見。”
一事未決,又有人來稟報,“皇上,林州八萬難民起義,說奉天命除奸邪,老天爺今年降災險惡,是在暗示人間有妖孽作亂,並且……”
凌靖仇一拍桌子,“調羽林衛二十萬大軍,鎮壓不了全殺光!”
“皇上,災民不能殺啊,殺了要大亂……”
“皇上,大理寺發生暴亂!很多亡命之徒已經逃出牢獄,帶頭的是呼延察爾哈。”
凌靖仇一聽這個名字眼睛便陰了下去,他這輩子唯一沒壓下去的就是這個人“給我把人帶過來!”
“是!”很快有人下去。
莫蕪吃驚地看著御書房的門開了又合,不停有人進進出出,看來今日頗不太平,老天保佑不要什麼事才好。
突然有士兵拖著一個人走了過來,莫蕪眼睛在看到那人時不可思議的睜大,那人完全皮包骨,瘦的如同乾屍,他那皺巴巴的皮包在骨頭上,叫人看的直起雞皮疙瘩。他走過莫蕪身邊時,看見了這個大肚子的孕婦,衝他咧嘴一笑,笑得莫蕪尖叫直直梗在喉嚨裡,噁心卻發不出聲來,那人近看才知道,頭皮已經被完全扯爛,一個個豁開的小洞開在上面,像雨打在沙地上的小坑,他似乎完全瞭然莫蕪的心情,衝他沙啞道,“我的頭很好看吧,是皇上弄的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蕪抓緊自己的衣服,腳不住的打軟,隨後御書房裡傳來一聲慘叫,他本能的衝進去看,只見剛才那個詭異的男人已經身首異處,不是從脖子處砍斷,而是腰斬。
凌靖仇滿眼冰冷,莫蕪一見滿地的血,受不住刺激扶住門倒了下去,他想不到凌靖仇竟是這樣的嗜血暴虐,居然敢在歷代嚴肅中正的御書房裡大開殺戒,眾臣也沒想到他有此舉動,有些文臣和老臣已經受不住昏了過去,有人尿褲子有人亂叫,頓時御書房裡亂成一團,凌靖仇雙目赤紅,面色猙獰,看他兩手佔滿鮮血的樣子,竟是親自解決了察爾哈。
他哪裡是以前抱他漫山看紅葉的雲哥哥,哪裡是妓院中被他追得滿臉狼狽的白衣公子;他曾經抱著滿身醬菜味的自己,曾經在草垛中奮勇替自己擋住那一刀又一刀,他應該是有著溫柔眼神的雲哥哥,絕不是眼前這個已經魔障的修羅。
他突然有種可怕的想法,他的孩子,以後要跟這個男人相依為命……
不,不可以……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襲來,在他心底形成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有太監眼尖瞧見莫蕪,趕忙叫人去扶他。凌靖仇這才看見莫蕪,見他臉色蒼白滿臉冷汗,不知怎的心裡一慌,走上前去抱他,莫蕪哪裡肯叫他抱,疼得發抖也在掙扎凌靖仇這才看見他□猩紅一片,同滿書房的鮮血融到一起,竟有說不出的可怖。
“來人,都是廢物嗎!”凌靖仇抱起他,瘋子一般衝向寢宮,“把孫回春給我叫過來!快!”
莫蕪才七個月,眼見這狀況就是要早產,孫回春才在莫芋那邊搭上手,又被凌靖仇叫到這邊來。
“皇上,邊疆戰事告急!”
“皇上,老丞相辭官……”
“皇上……”
凌靖仇握緊莫蕪滿是汗水的手,“滾開,都他媽沒看見嗎!皇后要生了!”
“皇上,九臣聯名上書要彈劾您,說您殘忍暴虐,而且娶男後,必定無子啊!”
凌靖仇的臉比黑夜還要陰沉,莫蕪還有意識,他忍著劇烈的疼痛,艱難的開口道,“你、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