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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洞口才發現這山洞極深,洞腹甚是寬敞,角落裡鋪著乾爽的稻草,當中地上擺著石桌石椅,居然還有碟碗等物。顏瑾笑道:“沒想到你還藏著個世外桃源。”蔣雁落將酒罈小心翼翼放到桌上,道:“這島上弟子人人都有點秘密,若不然天天寂寞難耐,只怕都活不下去。”
顏瑾見石桌石椅不太平整,帶著斧鑿的痕跡,隨口問道:“這是你弄的麼?費了不少心思啊。”蔣雁落看一眼,道:“不是。”頓了頓,續道,“是我以前一個師弟做的,他憨頭憨腦的,最喜歡打磨石頭。”
“哦?是誰呀?段已正麼?沈冰冰麼?”他一連說了幾個褐衣部的師兄,蔣雁落只是搖頭,半晌才道:“他被我殺了。”
顏瑾不由輕呼一聲:“啊……”見蔣雁落神色淡淡的,似乎無悲無喜,但他能將這個山洞告知那人,而那人又能費力幫他鑿制東西,二人熟稔可想而知,蔣雁落素來心軟,這件事一定讓他極為難過,遂閉口不再問。
蔣雁落將以往備下的乾柴抽出幾根架好,一邊點火一邊道:“我們都是孤兒,在這島上一起長大,那時師父最喜歡的,就是看哪兩個弟子最要好,然後命令他們自相殘殺。我是如此,楚師兄也是如此,所以我倆雖然相處時間最長,卻一直不遠不近。”火光騰起來,映著蔣雁落古井不波的臉。顏瑾突然發現,這時的蔣雁落,和楚紹雲驚人的相似,語氣平靜而神情漠然。是不是在經歷了無數掙扎痛楚、失落悲傷之後,只能靠這些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
半晌顏瑾幽幽地問道:“你恨他麼?”
“誰?師父?”蔣雁落笑一笑,“不知道。”
“可是眼下楚師兄和解師兄走得很近,他不怕師父再責怪?”
蔣雁落眼望天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楚紹雲的心思,我從來沒有猜中過。也許,是他覺得自己技藝已成,不必再怕師父;也許,是情難自禁……”說到最後四個字,忽然想起解挽舟剛到島上時,那倔強而明亮的目光,忍不住唇邊含笑。
顏瑾咬咬下唇,道:“也許,是情之所繫,迫不得已。若是不出面護著解師兄,他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蔣雁落眼神一黯,道:“也許吧……”
顏瑾將桌上酒罈擲給他,蔣雁落伸手抄過,高聲道:“說這些幹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幹了再說!”仰頭痛飲一番,擲還給顏瑾:“來,你喝一口。”
顏瑾被一口酒嗆得一陣猛咳,面色登時緋紅,體內酒力和外面火堆的熱氣燻得他身上微微出汗,本想脫了外衫,手一動又忍住了,盯著火光道:“在過一個月,我就滿十八歲啦。”
蔣雁落道:“啊,你比挽舟小一歲。”
顏瑾沒理會他這句話,只道:“小的時候,我最盼著就是快些長大,這樣就可以搬出去住,還可以把母親也接走。可是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歲,卻已經太遲了……”
蔣雁落一口氣喝下半罈子,醉眼斜乜著顏瑾:“對,你被師父捉來了。”
顏瑾搖搖頭,回想起聽說母親是被顏珍逼死時的震驚、悔恨、痛惜,半晌方道:“我很感激師父。要不是有他,只怕我不能活下來,不能親手報仇。”更不能,遇到你……
顏瑾看著蔣雁落,那人已經微醺,臉上放著紅光,更顯得眉濃目亮,豪氣逼人。對他好的人太少太少了,給予過他的溫暖也太少太少了,所以,只要有一人,只要有一點,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牢牢抓在手裡。
顏瑾慢慢走到蔣雁落身邊,道:“蔣師兄,我要死了。”
少年精緻的面容粉光玉白,眸子裡波光流動,微笑著說——“我要死了”,語氣溫柔得近乎殘忍。
蔣雁落一驚坐起,醉意消掉了大半,瞠目道:“你說什麼?”
顏瑾慢慢地道:“師父最近越來越奇怪,弟子們幾次三番壞了規矩,也不管。那隻能說明,他有更重要的事去辦,甚至比懲罰那些挑釁他權威的弟子更重要。那能是什麼?”
蔣雁落一躍而起,皺眉道:“你是說,是說……”
“他要讓我們自相殘殺,只能活下一個。”顏瑾平靜得像在講個溫馨的故事,“蔣師兄你武功高強,當然能挺到最後一刻。而我,武功低微,無力反抗,說不定是最早死的那一個。”顏瑾笑了笑,帶著一絲悠然的嘆息,“再過一個月,我就十八歲了。可惜,我永遠活不到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我再把這個故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一遍,突然發現,居然TNN的是個虐文~~~~虐心又虐身~~~當初我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