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
“多日不見你,可好?”
“承大人關愛,小奴還在雜伙房做事……”說到此,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那會兒太陽毒辣,地面上升起熱氣,灼燒地人腳底生煙,韓來玉本是長了一張白皙的臉,不過一月有餘,天天曝曬於毒日下,早就黑了一層。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溼了衣領。
洛浮夕伸手從身上撈出一塊汗巾,竟直接遞到韓來玉面前,道:“天熱,拿去擦擦吧!”
對方一愣,顫顫巍巍地接過了汗巾,抬頭時分,遙見那馬車飛快地朝宮門駛去,哪裡還見得到洛浮夕的影子?
前面的柴車已經遠去了,甬道里只剩下韓來玉,如同做夢一般,只有手裡的汗巾在告訴他,剛剛那人確實是洛浮夕。
韓來玉抖開了汗巾,沒想到邊沿上寫了蒼蠅大的字:【亥時整,洛居。】
這個小奴才分外聰明,見了上面幾字,便明白,說的是今天晚上亥時,在【洛水別居】處見洛浮夕。他對自己有恩在前,他又是知恩圖報的人,必然要為洛浮夕做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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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洛浮夕到翰林院之時,趙閣老正結束了午休,一個人於藏書房裡畫畫,洛浮夕捧了謄寫完的名冊送到他手裡。
趙閣老停了筆,翻開名冊,之間上面字跡工整,行筆有力如有風,很是欣喜:“洛大人年紀輕輕,一手書法倒是運了氣,很是有點底子。”
洛浮夕聽到老師誇獎,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不敢,老師抬舉了。”
那趙閣老又道:“字畫一家,對字有心之人,對畫也頗有建樹,洛大人要是有興趣,來品鑑品鑑老朽的這幅畫如何?”
他低頭看去,卻見剛剛收筆的一副絕妙丹青,躍然紙上。那畫里正是藏書閣對面的一處繁花景緻,畫的是海棠,淺葉,青石,蟬鳴,寫意流暢。
洛浮夕不禁開口道:“西府海棠落亂紅,廊下金葉爭鬧春。”
趙閣老一聽,哈哈大笑:“海棠開在盛夏,已經不是春天啦!”
隨口說的兩個句子,竟被趙閣老撿了一個誤,倒顯得洛浮夕在大學士面前想要賣弄文采,反而東施效顰一般,不由紅了臉:“老師說的是,學生才疏學淺,鬧了笑話。”
趙閣老喝了口茶,擺了擺手道:“不,【西府海棠落亂紅,廊下金葉爭鬧春。】,這兩句倒是讓老朽念及了一位故人。”
“恩?”
“跟洛大人一樣,也是洛水人士。”
洛浮夕瞪大眼睛,覺得稀奇,又一想,其實可解,那趙閣老二十年前去過洛水,對洛水景色很是欣賞,所以才有了一副傳世的【洛水遊興圖】,本就是文人雅士,在洛水結交了什麼好友,也是常事。
可那趙閣老說完【故人】兩字,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往年舊事,目光一閃,對著洛浮夕道:“想必洛大人已經知道,老朽多年以前,曾遊興過洛水?”
“是,學生聽帝君說起,也見過老師所做的【洛水遊興圖】,讓學生想起了洛水故園的一草一木,風土人情,解了學生的思鄉之情,還多虧了老師。”
“哦。原來如此。”趙閣老放下茶杯,行至窗下,對著那一簇開得妖豔似火的西府海棠道:
“……我與你王父,倒頗有些淵源……”
洛浮夕站在趙閣老背後,憋見那直挺的背脊,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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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翰林院與趙閣老相見恨晚,兩人言談甚歡,加上為科舉一事奔波,忙得天昏地暗,那趙閣老便宴請了洛浮夕一同吃過晚飯。
回宮的時候,已經天色大暗,早是用完晚膳時刻。
洛浮夕對於趙閣老那句【與你王父,倒有些淵源】的話,十分好奇,可洛浮夕想要知道到底何淵源,那趙閣老便就此打住,再不肯做半分的回應。洛浮夕想開口問,又覺得不妥,他不願再提起,問了也是白問,反而會讓對方覺得自己這個洛水的人,實在好奇心太重。
想必,便不多作好奇,將問題吞進了肚子。
席間,無非不過是洛水種種的緬懷,又問了洛浮夕一些關於秋試的意見。他本是異邦,對秋試之事並不熟悉,那趙閣老也不過是想知道別族如何挑選文武奇才,做個比較借鑑。洛浮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氣氛十分融洽。
轉眼車已進了【重華門】,離亥時,還有一個時辰。他不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