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傲神宮,不管他是什麼身分,便是傲神宮的弟子,也是侯雪城的師侄及下屬,並不能隨意跟隨小師叔四處行走。侯雪城將他安置在知靜齋,自去探視師父。
白衣老人仍然躺在原來的屋子中,只是臉容更加瘦削了些,侯雪城一進去便開口。“我要潛進天池抓冰魚。不過師父,我已功力喪失,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白衣老人一貫的面無表情。“你一上路,我便收到分舵傳來的飛鴿傳書,你的傷勢一夜便痊癒,是用了那個能力?”他的手忽然迅捷如電的握住侯雪城腕脈。
“果然如此,那種不是人用的能力,我說過多少次了,使用一次便要消耗掉你多少生命之能,你不知道嗎?你能以與人交合的方式吸收旁人精氣嗎?你願讓朱靖失盡精血而亡嗎?若做不到就別這麼蠢!”
侯雪城縮回手,“那又如何?幫不幫這忙?回答我。”
白衣老人“嘿” 了一聲,“你功力已然喪失,還敢和我如此說話,這般傲性。……不知我隨時可以廢了你傲神宮主之位嗎?”
侯雪城冷冷道:“當前次我離開這個屋子時,便已有這樣的準備,這位子你要給誰就給誰吧。我只要朱靖一個人而已。”他重複:“回答我,幫不幫這忙?”
白衣老人沉默許久,終於長嘆一聲。“又是為了他吧?你失去功力,還想潛到那裡去找魚內丹,簡直是不知死活。……說了你也聽不進,要我如何幫你?我即使未病重,潛到那樣的湖水也穩死無疑。勸你多想想,別為情愛衝昏了頭。”
侯雪城負手道:“不必你幫我潛進去,那裡我自己來。不過朱靖那裡,若我拿到內丹,需要功力深厚之人替他催化,驅除掌力,以寒難州的功力而論,除了我外,這裡也只有你能與他的掌力抗衡。”
他頓了頓,“不過師父,不必我說你也該知道,你年事已高,強行運功可能會沒命。”他雙手交抱於胸,『用你的命換朱靖的命,我覺得划算,不過也要你同意才行。”
白衣老人苦笑起來。“當年我撿了你回來,以為撿到寶,這樣
他嘆息一聲。“也許是因為我只練習冰心訣到第六重,清心功力不夠,竟然無法拒絕我的愛徒。……這就是所謂的感情吧?”
他默默望著侯雪城良久,眼中憐惜無限。“我答允了,你自去辦事吧。”
第二天清晨,朱靖醒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侯雪城抱著他的寶貝血旗,坐在床頭清理著。隨著他靈巧手指轉動,機簧一伸一張,發出微微的彈擊之聲。
那神情是一心一意的,每次朱靖看到,都覺得血旗簡直就是侯雪城的生命。“你……照看了我一夜嗎?”他很吃驚。
侯雪城回過頭。“你想可能嗎?”,他刷的收起機簧,彎下腰來看朱靖的臉。“我只是想到,每次都是你服侍我梳洗,現在你生病了,我也該盡點責任。”
朱靖心下十分感動,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不知為何,還有一種辛苦扶養的孩子終於長大的念頭。他自然不是白痴,侯雪城對他的心意雖沒說出,卻總以行動來表示。一時感動的連眼睛都紅了。
只見侯雪城走到桌上一隻大臉盆邊,從水裡撈出一隻白色的巾帕,還沒擰乾就“啪”一聲的蓋在朱靖臉上。
天山氣候何等寒冷,那巾帕泡在水裡,早有一半結成了冰,剩下的寒水從他脖子溢流至裡襟,整個上衣登時都溼透了,浸在冰水裡。朱靖連慘叫都來不及。
“你臉色發青啊。”侯雪城並不是粗心的人,馬上注意到了。『天山就是靈藥多,你放心,我會有法子治好你的。”他繼續仔細的替朱靖擦臉,像是做著這輩子最神聖工作般的仔細。
那寒水挾著冰渣摩擦著朱靖的臉孔,簡直是苦不堪言。侯雪城很努力的用力擦洗,只怕洗不乾淨。他知道自己失去功力,一定力道不足,所以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他自幼習練冰心訣的心法,自然不懼冷寒,卻沒想到別人可沒他那麼功夫。
朱靖的臉皮幾乎給他磨去了一半,鼻孔被溼毛巾堵住了,只能張嘴用口呼吸,冰水就沿著毛巾流入他口中,嗆的他咳嗽起來。“可以了,你擦的……好乾淨。”
侯雪城這才滿意的放下毛巾,看著朱靖被刷洗成紅通通的臉,“臉色好很多了啊,不過最近你鬍子越來越長,看起來很不清爽啊,我來替你刮掉吧。”
隨著話語,侯雪城右手一揚,光芒乍起,在一道令人睜不開眼的神光中,這絕代高手手中已經舉著一把寒如秋水的玉色利刃。那是傲神宮最高的信物『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