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睇少年,詭笑道:「是你父親專替本王煉製的毒藥。喝下,本王就信你忠誠。」
伊何面色慘白地看著面前一碗白酒。
猶記五年前來到黑峰一帶的時候他曾經遇到一個人並且跟那人學箭,想不到這事卻給炤王知道,差點惹惱了炤王,從此以後父親就再也沒帶他來過,時隔五年,原想此事該給時間沖淡了,想不到炤王仍舊耿耿於懷。
元富公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如一顆古松靜靜矗立,但是伊何可以感受這位嚴父的視線冷冷地注視他,彷佛也在等他喝下毒酒。
伊何內心絕望一涼,顫抖地道了句「謝王上恩賜」便飲下毒酒,霎時喉嚨一乾像火燒般疼痛,他心臟一縮、酒碗碎地,踉蹌數步以後翻眼倒下。
殿上一片沉寂,炤王、崇牙及元富公三人的目光都冰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少年,直到元富公目光微微一動,突然掀袍跪地朝炤王稽首一拜──
「謝王上不殺之恩!」
崇牙這時也看清楚了,地上的少年還有呼吸。
「哈哈哈!本王只是在試試他的膽量,給他喝的不過是一般迷藥,真正的毒藥在這裡。」炤王重新拿出一個青色的瓷藥瓶,裡頭才是真正的彤仙,「虎父無犬子啊,元富公……你生了個好兒子。」
之後伊何就被帶回營地,等他醒來時,元富公正坐在床頭看他,目光雖然一樣嚴肅但看上去卻又好像老了幾歲。伊何頭重腳輕地爬起來,弱喃一聲:「爹……」
「醒了就去吃飯吧。」元富公什麼也沒提,但起身要走的時候似乎感覺到兒子迷迷糊糊疑惑的目光,便掏了掏懷內,轉手丟給他一樣東西,「解藥。」
伊何接住一個釉綠的瓷藥瓶,整個人呆了半晌,但其實心底已經知道一切,爹雖然煉了毒藥給炤王但也偷偷煉瞭解藥藏在身上,倘若炤王真讓他喝下彤仙,爹還是能救他。
伊何激動的握住藥瓶,抿唇垂首不語。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會料到今天他的活反而成為他爹的死?
翌日,元富公再次晉見炤王,這次他沒有帶伊何進殿,炤王身邊也沒有崇牙,而兩人所談的正是關於朝陽目前的太子之爭,元富公直截了當告訴炤王,崇牙怕是沒希望當上儲君,據傳言,當年為解朝陽旱象而舉行雩祭求雨的伊尚書已請皇上替他的千金賜婚,將嫁給六皇子謹熙(即後來的宣德),伊尚書一直是仁宗器重的大臣,這時安排賜婚只怕君臣間早有默契,將來定是傳位謹熙。
元富公這番話自然惹得炤王悶悶不樂,倘若崇牙當不上朝陽皇帝,那這些年他又何必浪費時間與之交陪?正當炤王琢磨這些時沒想到表面溫順但城府極深的崇牙也同樣在背地裡琢磨,為尋活路,崇牙不但不能被炤王踢開,必要時還得拉炤王當墊背,而狡滑如狐的他也逮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僅讓炤王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在十三年後設計他攻打朝陽,奪走他所有兵權。
這天,伊何獨自帶弓箭在黑峰附近的樹林裡徘徊,他在找五年前的一段記憶,也許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裡回憶了,他與那教他箭術的人不會再見面。
心念既定,他張弓一揚,不成熟的箭術在樹林裡尋找目標到四處飛竄,霎時空中群鳥亂飛,他對準目標卻是一隻也沒射中,如此認真又滑稽的模樣逗笑了暗中觀察他的人。
「怎麼都過了這麼多年,你的箭術一點長進也沒有。」
一個渾厚的聲音驀然響起,嚇得伊何連忙回頭,一見來人,昂首闊步、氣宇不凡,竟然就是五年前教他箭術的人。
「你……」
伊何瞠圓了眼睛,凝視那人劍眉星目中流露著王者之氣,一時語塞,那人倒是不介意他的失禮,慈善的笑了笑。
「好久不見了,小夥子。」
一句很簡單的問候緩解了伊何的緊張,他看著那人,面無懼色的問:「你知道我爹是元富公?」
那人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一問,微頓了下才點了點頭。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伊何惋惜但又篤定的看著他,「你知道我是元富公的兒子而我也知道你是耀王,所以我們不能再見面了。」
教他箭術的人原來就是與炤王互爭雄長的耀王。
這本來是段難得的緣份,特別是對伊何來說,能得到一位王者指導那是千金之財也買不到的事,但這個人卻是耀王,和他爹支援的炤王對立的那位耀王,伊何心想自己不可以再害爹了,這次炤王賜他迷藥,下次恐怕就是真的毒藥了!所以他小小的心中很確定必須和耀王劃清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