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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呵”,望祁睿抬手掩目,突地笑了出來,直笑的喘不過氣,猛的爆喝出來,“那你告訴朕怎麼做?!一面是千百條人命,一面是一兩個至親,你告訴朕如何選?!你可以守著三四個人,朕又如何能只顧全自己關心的人?!朕大可不送去雀苑,朕大可不讓嵐邱嶽出兵,便是再送他垂雲十州,只要這皇宮歌舞昇平,外面死上幾萬十萬的人,又與朕何干?!朕便是知道那東宛王上如何荒淫多病命不久矣,換你來做這皇上,雀苑你送還是不送?!朕便是知道嵐邱嶽身受重傷邊關苦寒戰事持久,換你來做皇上,嵐邱嶽你派還是不派?!朕御筆親封的聖旨,親自遣人送去宣旨,朕如何作想?可真當他們是棋子了?都怨的朕是麼?那你來告訴朕,怎麼當好這皇上!”

歇了一會,望祁睿心中一時缺了塊似的空茫,幾個深呼吸壓下情緒,背過身去啞聲吩咐,“當初綁你來了宮裡是朕疏忽,本想著天下或許有一個人能懂得朕的心思,卻是朕太過天真……既然你本就不願,如此也不必勉強,等朕準備準備,自送你出宮便是。”

語畢也不多做停留,疲憊的坐上駕輦回宮。

見望祁睿離去,月熙下意識就想去追,方才那人嘶聲的樣子刺痛了他的心,然而匆忙追出門口,望著那消失的明黃駕輦,卻又生生頓住腳步。

心中一團亂麻,自己在想什麼,連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尚且自顧不暇,便是追上了望祁睿,又能說些什麼?說他相信望祁睿理解他支援他?說他放下了雀苑嵐邱嶽可以不管不顧不在乎?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如此蒼白,即便他這樣告訴望祁睿,下次若是仍有重要的人這樣葬在他的面前,他又是否能做到自己答應的理解支援?

做不到,月熙扶額,莫說是重要的人,就是一個無關的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也會難受,更何況是至親,但若要伴著望祁睿,這樣的情況又是如此稀鬆平常,殺伐決斷,人命不過上下闔唇的那一瞬間,他做不到,適應不了,便是再努力改變自己,畢竟不是從小教養與生俱來,潛意識的排斥,由不得自己。

這個坎,跨不過,既然如此,他現在追上望祁睿又能怎樣?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如何向他保證?昧著良心信口開河的事情他做不出來,也不屑於做,可兩人的感情,又怎能跳過這件事情繼續?如今的場面,兩人的狀況,到底該如何,他也彷徨迷茫了起來。

不說月熙糾結無措,就是望祁睿,回到寢殿,也定不下心,倒沒什麼姑娘家的矯情,但他本以為月熙至少會再和自己辯白幾句,卻一句話也沒有。

他這人,說白了,其實有點死心眼,認準了的事情,不撞南牆不回頭,從更革稅體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一條路走到黑的個性,當初第一次見面認準了月熙,一路等了八年接到宮裡,變著法子封了皇後,直到方才,月熙懂自己體諒自己是理解自己的唯一一人這個觀念,根深蒂固,卻被這麼一棒子敲了下來,當頭棒喝,整場爭吵,別的他都可以不在乎,卻是那句“做慣了皇帝,除了自己,你還當哪個是活人?”驚了他的心神,他自問,自己是錯的麼?他一直當月熙懂得自己,卻時至今日才被點醒,這高位,終究只容得下自己一人。

他只通政事不懂情愛,讀史看到歷代帝後相持和諧,朝堂後宮相互扶持,覺得找個懂得自己心思瞭解自己想法體諒自己地位的皇後再重要不過,於是認準了月熙,卻忘了月熙不是那些以夫為天的女子,也有自己的堅持執著,更不是那些從小按著後宮規矩教養長大的權臣閨秀,不懂權利統治的彎彎繞繞。

望祁睿在殿內來回踱步,煩躁懊惱可見一斑,德全站在旁邊伺候,看著皇上那要磨穿地板的架勢,貼心的奉上一杯清茶,“皇上可要歇歇,喝口茶潤潤喉?”

“恩──”望祁睿心不在焉的應了,接過茶品了幾口,突地放下茶杯,似乎自言自語般說了句,“你說朕……”

只一個開頭便沒了下文,德全知道這話不是個奴才該接的,自是沒有答應,可看著皇上似是想說點什麼話,便岔開話頭道了句,“皇上可是要尋個伺候的?”

“放肆!”

話音未落就被望祁睿喝斷,德全嚇得立刻跪了下去,望祁睿擺擺手,轉頭頓了半晌,突然道了句,“伺候筆墨,朕要擬旨。”

這一夜,泰乾宮與鳳儀宮,燈火皆亮了一宿。

第二天,天未亮便開始落雨,淅淅瀝瀝的擾人心煩,月熙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不耐的在門口躊躇徘徊,心裡拿不下主意,望祁睿他放不下,可兩人也確實無法認同彼此的想法,彷彿下棋入了死局,左右都是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