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殺人,卻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去殺一個人。苦練十年—學笑,學拿刀一直都是為今天做準備。
她已經等待了很久,但是她還得再等一等。
怎麼樣的人值得一個女子花十年的時間、有限的生命、還有無限的青春去殺?
那是一個她最愛也最恨的人。
少女今天就要出嫁,嫁給一個天城的城主秦琴,每一個十八年華的女子都想嫁給他。天城是現今江湖上最神秘的幫派,據說,秦琴要誰生誰就能生,要誰死誰就得死。能有一個偉大的丈夫,她應該是全天下最令人羨慕的人了。
的確,少女是全天下最快樂的女人,但他也是全天下最痛苦的女人。在她這一生唯一的婚禮裡,刺殺她今生唯一的丈夫,她的快樂是他要嫁了,她也要完成他的任務。
如果她從沒有遇見對她最重要的那個人,她一定會愛上那尚未見過、從小訂下婚的丈夫。可惜、可惜……
一個侍女在她的臉上蓋上了紅巾,將她放進了花轎。咿咿喔喔的樂聲響起,數十個人,數匹馬、一箱箱的嫁妝伴著少女出嫁。不時聽見前頭要人離遠些別壞了新娘子的喜氣。
少女坐在轎中,靜靜的等著,透過紅色的布巾,她聽到落雨的聲音。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一個少年,少年現在在哪兒呢?
她忽然想見那個少年,告訴他一句很簡單的話。
保重。
但她找不著少年的身影,少年去了哪兒?是不是正在找她呢?
她不知道。
她只有等。
等揪開紅蓋頭的那一剎那。
***
少年在等,等一個人走過來。
少女也在等,也是在等一個人走過來。
不過,這其中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少年在等一個不能錯過的人,少女卻在等一個她希望錯過的人。
少女的心跳得正急時,少年已經等到。
有一個男子向客棧走了過來。他走得很慢,腳步輕浮,像是一點也沒有武功,而他咳嗽的樣子也彷彿是他很老、很老了,因為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
他是一個,很老的人。
怎麼說呢?其實,男人並不老,他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來歲,可是他的樣子卻很老,像是經歷了半生滄桑,也像偏還得繼續滄桑下去。少年的年輕更是顯得他的老,他的老像是刻畫出來的,一出生就刻印在他身上。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所以變老。
他似乎真的知道很多天機。
當他走到少年面前的時候,少年拋下了傘,跪了下去。然後,拼了命地磕頭。
磕頭、磕、磕、磕。
聲音震驚了店小二,他驚奇、也訝異,因為少年等的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人。店小二轉過了頭來,賣笑的女子卻沒有回頭,東窗下的人也沒有醒過來。除了跪下的少年,和停下腳步的來人,一切都沒有變,小二依然愛旁邊看著,賣笑的女子依然買著茶,動窗下的人也依舊睡著。
男人停下了腳步。
雖然說他本來就走得很慢,但是他停下來的時候,就好像自自然然的就是該停下來。就好像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也許,男人看出了天機,他知道有個少年會攔住他,他也知道自己該停下來。
“請你收我為徒吧。”少年拼命的磕著頭,額山都磕出了血。
那鮮血看起來就像少年的生命,他不惜一切也要付出的年輕,就像是歲月裡每一個人都有過的狂狷,就像一個少年想成為英雄的夢。
男子沒有說話,他只是抬起了頭,看著天空。
“今天的天氣,很好。”男子這麼的說,他好像沒有看到少年,反而比較像一個每天看天氣去耕作收成的老農夫。天氣對一般人來說也許是帶傘不帶傘,曬衣不曬衣,一種簡單的生活需求。但是,天象在男子的眼中一定和人的禍福,命運兇吉有關係吧。
少年還是拼命磕著頭。大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吧。
***
“人最放鬆的時候,就是最脆弱的時候。”
這是那個人告訴少女的話,她從沒忘過。
一個侍女扶著她坐在新房的一張大床上,把一切都安置好後,侍女就退出了房外。現在,能與少女在一起的人只有秦琴。
少女探向衣裡的刀,她知道機會到了,暗暗地抽出了那三把刀,握在手上。牢牢地緊握,像是抓著最後一絲希望,雖然知道那可能是無限的絕望。身子微微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