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鐘,段小樓坐上公車,雄糾糾氣昂昂的跨過錢塘江。
為什麼不開他的小夏利呢?因為小夏利瀕臨散架邊緣,修理廠都說因為年代太過久遠找不到相關零件,所以沒有辦法維修。
公交車上人很多,前胸貼後背大腿貼屁股,段小樓拽著扶欄隨車前後左右的搖晃。
大過年的,世界都好像亂套了,從下午兩點開始就有了晚高峰的氣勢。
前面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好弄,燻得人反胃。左手邊那個大叔,請你不要再摳鼻屎了,摳了不要亂彈好嗎?右手邊那個大媽,你塑膠袋裡裝的那是什麼,怎麼會動?臥槽,是活雞,瑪麗隔壁的別啄我啊!還有背後那個小妹妹,你的胸部蹭到我,對不起我是鈣我可沒有吃你豆腐的意思。
一時間,香水味雞屎味,大叔身上的齁,姑娘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變成了一股奇妙的讓人作嘔的味道。
段小樓騰出一隻手,揉著肚子,聽它非常嘹亮的“咕”的叫了一聲。
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是想吐了。
好不容易搖晃到了光腚大廈,段小樓在開門的一瞬間衝了出去,扶著一棵樹大吐特吐。吐出來的只有一些苦水,苦的他嗓子眼裡火燒火燎的。
要不是苦的,段小樓真要以為自己被李嘯一奸成孕了。
他想象著自己成為了某小說男豬腳,一個會生子平凡受。某日酒後,各種嬌嗔各種嬌羞,平凡的臉上展現出了不為人知的誘人風情。某渣攻被誘惑了,強行圈圈叉叉之。兩個月後,平凡受擺脫陰影和正牌攻開始了新的生活,突然某一天發現自己懷孕了,孩子還是渣攻的……然後前世今生各種糾葛。
段小樓咂咂嘴,媽的真苦。還是趕快找瓶水喝吧。
段小樓搖搖晃晃的走進光腚大廈,想問大廳前臺要杯水喝。前臺姑娘坐在桌子後頭,用兩個鼻孔看著他,隔了良久才回一句:“你說什麼?”
“能幫我倒杯水嗎?我很不舒服……”太久沒吃飯,剛剛又吐過,段小樓只覺得頭暈眼花恨不得就地躺平再也不起來了。
姑娘很是疑惑,“水?”下巴朝某個方向努努,吝嗇多說一個字。
段小樓順著她高貴的塑膠下巴望過去,深藍色的指示牌明確的告訴他“廁所”兩個大字。
再轉回來,只見前臺姑娘站起身來,笑意盈盈的對著邊上的帥哥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段小樓到廁所掬了捧水漱漱口,又洗了把臉定定神。
鏡子裡的他臉色清白卻絲毫沒有面黃肌瘦那種柔弱的趕腳。小臉依然那麼圓潤,腮幫子邊上的兩塊肉依然鼓鼓的,讓人忍不住想掐。
光腚大廈的廁所佈置的都差不多,段小樓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天被李嘯□的場景。他趴在抽水馬桶上,馬桶的蓋子很軟隨著李嘯的動作一會兒凹進一會兒凸出。
李嘯在他耳邊說,“段小樓,我喜歡你,段小樓你聽到了沒有!!”
段小樓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暗戀的一個同學,只是暗戀著沒敢說。他曾經偷偷往哪個同學家裡打過電話,沒說話就掛了。那個同學回撥了過來,問道:“段小樓,你打我電話?”段小樓你這座機的聽筒,平靜的說沒有,心卻跳得跟擂鼓一樣。
那個時候還沒有來電顯示這東西。
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呢?不然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呢?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呢?不然怎麼知道我家的電話號碼呢?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呢?不然……
各種不然。段小樓在心裡想著,然後腦補他表白的各種場景。比如打電話來,說我喜歡你;比如在放學路上攔住他;說我喜歡你;比如在上課的時候遞紙條過來;說我喜歡你……等等等等。
只是這些幻想到了一年後畢業都沒有成真,並且在往後十年的歲月裡都沒有一次成真過。談戀愛,也無非是他和別人表白,然後別人猶豫著猶豫著就接受了。
這種愛,終究是勉強了些。好像一個人孤獨了寂寞了想找個人陪,有人送上門這還不好?關了燈,不也一樣一個菊花一條黃瓜?
“現在不知道算不算美夢成真。”段小樓對著鏡子問自己。
他想了很多表白的場景,就是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按在廁所馬桶上一邊圈叉一邊說喜歡。這場景太狗血,他都不敢想。
“可惜不是美夢……”
段小樓暈倒了。依稀記得自己的下巴磕在了洗手檯上,可他都感覺不到疼。
暈倒前他見到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