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見外的話,我的心不比你定多少。我是從東北軍出來的,故土淪喪,我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能把日本人趕走。以前,我沒能理解委員長的心情,對他常常有抱怨之詞,廬山回來後,我知道了,管理這麼大一箇中國,不容易啊!”
楊誠站直了身子,堅定的對郭笑天說:“‘攘外必先安內’,早一天剿滅共匪,我們就能早一天與日軍對決!”
郭笑天的心裡如颱風過境,面色卻依然未變。
郭笑天抬眼看著楊誠,用同樣堅定的語氣說:“團座,希望我軍能早日剿滅共匪,你我好早日共赴疆場!”
“好!”
郭笑天忍著翻湧的情緒,靜靜的跟著楊誠回了月牙湖。
回到月牙湖之後,郭笑天驚訝的發現一屋子人等著自己,鄒東、陳哲奇攜了妻子都在,孟七把曹逸昀也帶來了。
老太太第一個走過來,拉著郭笑天的手說:“小郭啊,今天你入黨了,以後回了北平,要跟著誠兒好好幹啊!”
老太太一手拉著郭笑天,另外一手指著陳哲奇和鄒東,說:“虎子和哲奇當年,就跟你們一樣,兩個人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你看哲奇現在多有出息!趕明兒個,我託人也給你們倆介紹一對姐妹啊,一家人,多好!”
老太太嗔怪著看著鄒東的妻子,說:“讓你幫我留意著,可你一天到晚不是惦記著自己丈夫兒子,就是惦記著麻將,誠兒都多大了!我跟你講啊,見不到誠兒給我抱孫子,佛祖接我走我都不走!”
鄒東妻子笑著走過去,伸手環著老太太肩膀,半撒嬌的說:“媽,您老壽比彭祖,活到九百九!有您在呢,我操什麼心啊,我嫁給你兒子,就是因為知道他有個好媽,我只知道偷懶享福!”
老太太放開了郭笑天,輕輕摸著媳婦才燙好的捲髮,說:“虎子,你瞧瞧、你瞧瞧,你都給我娶了什麼人回來了,這懶丫頭,還懶得理直氣壯呢!”
鄒東笑著說:“媽,反正這懶女人孫子孫女都給你生了,要不我休了她,給您討個聽話的回來?”
老太太兩眼一瞪:“你敢!”說完笑了起來。
大家都笑成一團。
陳媽在一旁開口說:“老太太,你們就顧著說笑了。那個爬地還搞不搞了?”
郭笑天疑惑的看著陳媽,爬地?
孟七第一個忍不住,笑得毫無形象,他斷斷續續的說:“哎呦,我的陳媽,您真是,老有才了!是party!不是爬地!”
大家又一次笑成一團,郭笑天也忍不住笑了。
大家熱熱鬧鬧的到了餐廳,陳媽雖然說不好“爬地”到底是什麼,但是安排得十分專業,整個餐廳按照自助餐的樣式佈置了起來,陳媽還從西餐廳請來了樂隊手。
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郭笑天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這些人,是自己有朝一日必須要清算掉的“反動派”,他們的生活都是壓榨貧苦人民血汗的“資產階級生活”。
可是,近一個月相處下來,郭笑天發現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可親可愛之處。
一家人母慈子孝,老太太對孩子管教也嚴格,就連楊誠,明明知道他手上沾滿了紅軍的鮮血,可是他的風趣他的自信,郭笑天發現自己似乎很難把這樣一家人,和腦海中的“反動派”畫上等號。
難怪李然一直對自己強調,長期潛伏是個極其艱難的任務。紅軍在哪裡,中共中央在哪裡?如果自己一直和這些人朝夕相處,等到決戰的那一日,自己還有勇氣舉起槍對著這些人麼?
郭笑天正在神遊,忽然發現周圍安靜了下來。樂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換了兩個身穿長衫的中年男人上來,兩個男人一個抱著一把琵琶、一個抱著一把小三絃。
楊誠站了起來,看著郭笑天,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的對郭笑天說:“安之,我來個節目,祝賀你成為黨員。我唱得不好,你別笑話我啊。”
話音剛落,陳哲奇第一個帶頭鼓起了掌。
楊誠示意那兩個男人調了調音,唱了起來:
“虎丘山麓遇嬋娟,
疑是姮娥出廣寒;
展齒一笑含半羞,
淑女窈窕君子逑。
佳人拜佛我求天,
願千里姻緣一線牽;
一葉扁舟緊相尾,
煙波影裡到梁溪。
是何人不惜為儂作家童?
莫非是前生冤孽今又逢?
勞素手研墨畫觀音,
妙筆生輝世無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