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你小心點啊,要不別去了吧?雪還在下呢。”
郭小添背起獵槍,戴好了帽子,站了起來,說:“俺嫂子在月子裡呢,不喝點雞湯怎麼成。”
郭小添頂著寒風出了門,往林子裡走去。
郭小添和大哥郭大栓相依為命,是村子裡的獵戶,父母亡故的那年,郭小添才2歲,除了流著哈喇絲傻哭,什麼也不會。郭大栓比弟弟大15歲,郭大栓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的,但是都幼年夭折了。
郭大栓又做爹又當娘,硬是把郭小添拉扯大,年歲漸長,自己也耽誤了婚事。是啊,這兵荒馬亂的,就倆個光棍老爺們在家,哪家姑娘願意嫁過來呢!
去年,村西頭老張家兒子給日本人抓壯丁修碉堡,一個星期就死了。媳婦嫁過來才兩個月,孤零零怪可憐的。
老張家也不計較,問郭大栓如果張寡婦嫁給他做媳婦,願不願意。郭大栓都過了三十了,有人願意嫁還能不同意麼?
張寡婦就這麼嫁過來了,郭大栓是個實誠人,會疼人,張寡婦也是遇到過磨難的,懂得惜福,夫妻兩人倒也恩愛。
這不,1月1號,新年頭一天,媳婦就給郭大栓生了個大胖兒子,家裡添丁了,多大的喜事啊,郭大栓和郭小添兄弟倆已經樂呵幾天了。
郭小添別的本事沒有,槍法卻是一頂一的準,郭小添還細心,懂得根據動物留下的痕跡追蹤。幾年下來,竟然比大哥這個老獵戶還厲害。
很快,郭小添就在林子搜尋到了獵物的痕跡,幾隻野雞,還有一隻狍子。郭小添迅速判斷了一下,決定選擇狍子。
狍子是東北林子裡常見的野獸,肉質好,味道跟鹿肉差不多。東北人叫它“傻狍子”,主要是因為它好奇心強,遇到什麼新鮮東西,都會不顧危險湊過去。
其實狍子的聽覺、嗅覺和視覺都非常靈敏,奔跑速度極快,跳躍能力也十分強。所以,獵人打狍子一般是誘捕,只有一次機會,一旦狍子警覺,跑起來,人是追不上的。
郭小添取下背囊,從裡面拿出一個破舊的腳踏車輪胎,根據狍子的腳印,將輪胎放在雪地上,又將準備好的一把用線繩拴好的野蘑菇,繞在腳踏車輪胎下面。
郭小添隱藏了身形,躲在一片灌木叢後面,端好了獵槍,靜靜等著。
狍子是一種頭腦簡單的動物,它喜歡走老路,出去的路怎麼走的,回來就一定要走這條路。
不一會,兩隻狍子一前一後過來了,它們首先發現了輪胎,果然很好奇的湊過去,轉了轉,又嗅了嗅。
大雪封山,新鮮食物難覓,兩隻狍子看到輪胎下面拴著的野蘑菇,便開始吃了起來。
“砰砰——”幾聲槍響,郭小添沒有給兩隻狍子反應的時間,一槍一隻把它們打倒在地。
郭小添從灌木叢中躍起來,又掏出獵刀補了兩刀,兩隻狍子便一動也不動了。
郭小添正在拖著兩隻狍子,打算帶了獵物回家,忽然聽到幾聲嘈雜的槍聲傳來。郭小添停下動作,看著槍聲傳來的方向。
一會兒,一個大腿處鮮血淋漓的男人竄了出來,男人手上拿著一柄駁殼槍。男人大約有三十來歲,雖然很狼狽,但是郭小添不知怎麼的,分明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光輝。
男人漆黑的眸子盯著郭小添,開口說:“小兄弟,救我。後面是狗,日本狗。”
說完,吃力的往郭小添剛才藏身的灌木叢挪動。他扭過頭,對郭小添說:“快點,幫我一把。”
他的聲音裡有著一種不容反抗的魔力,郭小添下意識的就走了過去,幫他在灌木叢裡藏好。
郭小添看看四周,又故意把狍子的屍體拖得橫七豎八,鮮血滿地。
郭小添剛弄完,一小隊人馬就過來了,原來是“滿洲軍”。這滿洲軍就是日本人宣佈滿洲獨立後,組建的由漢人、滿人、朝鮮人、蒙古人組成的軍隊,名義上效忠溥儀政府,其實是受日本人領導和指揮。
東北人對這些漢奸痛恨無比,背地裡都稱他們“日本狗”。郭小添雖然對他們恨之入骨,但是可不敢公然跟他們作對。
領頭的小隊長認識郭小添,去年秋天,還讓郭小添給他們“孝敬”過兩頭野豬。
小隊長揮揮手,讓大家放下槍,開口問:“小添,看見一個赤匪過來了麼?”
郭小添一臉茫然,露出憨厚的表情。
小隊長看看地下亂七八糟的狍子,看看血跡,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就對郭小添說:“等春天到了,再弄幾頭野豬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