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凌霄然怎麼生氣,也只能作罷,他現在手上要什麼沒什麼,兵權也丟了,西北也回不去,而且自己還被人關著。
他終於體味到人生的百般無奈,原來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能得到的。
1938年,貴州,秋。
政治犯管理所蓋在一座山上,這裡人跡稀少,甚至連草都是發黃的,光禿禿的山頭,偶爾會聽到那些獄卒咆哮的聲音震徹荒原。
“媽的,你給老子往前走!”獄卒一邊用警棍敲在犯人的身上,而犯人的手上戴著一雙鐵鐐,步履蹣跚地往前走。
幾個女孩瑟縮在角落裡,她們都是被家人牽連上個星期才進來,她們呵了呵凍紅的手心,然後就不敢再說話。
其中一個女孩,又往角落裡縮,那裡本來就靠著一箇中年女人,神情淡漠,她不禁心裡有些害怕,想說點什麼,只好開口道:“阿姨知道那個天天被獄卒罵的人是誰麼?”
中年女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什麼,然後才道:“你往裡坐一點。”
女孩一聽,心裡樂開了花,她與中年女人靠在角落裡,這個角落最靠近外面那個焚燒的火爐,在冬天也最溫暖。
“阿姨說吧。”
“那個人姓易,腦子不清楚,你知道麼?”
“嗯……知道一點。”女孩又往裡縮著。
中年女人居然也嘆出一口氣來,她靠著牆邊幽幽說道:“我是親眼看著他被人打傻的。”
“啊?”女孩眼中露出恐怖的神情,她害怕有一天這種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試圖逃脫,結果被電網攔到,當時是大半夜,士兵就在那揍他,我們都以為這姓易的死定了,結果兩個月他又活了過來。”
“……”
中年女人搖搖頭,她在女孩耳邊吐氣道:“其實我以前是他的聯絡員,現在看他這樣,還不如死了算。”
“別說了……”女孩早已經被嚇到,她婆娑的淚珠在臉龐滑落,她把頭埋在雙腿裡,然後又抬頭看了看這個姓易的男人,只見他的手腳上全是疤痕,申請呆滯,偶爾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但更多時候是張著嘴。
女孩咂咂嘴,她在想,如果不是這副模樣,這個男人長的還算好看,可是這般痴呆……
女孩又諾諾地問了一句:“那這些士兵要把他趕到哪裡?”
“他們將他送去掏糞,反正他也沒了價值。”
女孩不敢再問下去。
易陽侯在獄卒的催促下,又邁開了腳步往糞池走去。
他的腦子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只記得有人揍他,揍得他很痛,頭也很痛,所以他時不時就會大喊一聲。
他對著那一桶桶糞便,毫無意義地在掏來掏去,然後就會“啊——!”的一聲。
“你在做什麼!?”一個士兵拿著警棍又往他身上抽。
易陽侯很害怕見到警棍,他到處亂跳,一個不小心就把糞桶打到,那些噁心的臭味發散開來,飄散在空氣中。
獄卒連忙掐著鼻子,他抽了易陽侯幾棍,然後喊道:“你快把它弄好!”
“啊——!”
“啊——!”
易陽侯抱著頭蹲在地上,他一個勁地搖著頭,白色的囚服也被沾上了些糞便,變成了一個渾身散發惡臭的男人。
獄卒也呆不下去,他轉身走到了更遠的地方,看著易陽侯一勺一勺地在清理。
另一個獄卒走了過來,他將帽子摘下,不禁嘆息道:“有時候看著他也挺可憐的。”
“你可不能心軟。”
“心軟個屁!你我在這裡幹了多少年,什麼沒見過?”
獄卒低了低頭,其實他也不想做這種工作,他也想上陣殺敵,殺日本鬼子去!可是他已經工作了很多年,有些事情早已看化了,比如說人性。
獄卒唾了一口水到地上,他又道:“誰叫他們自個兒作孽呢!”
“誒,話也不能這麼說。”
“不然怎麼說?”
另一個獄卒望了他一眼,然後搓了搓手,便轉了話題:“操,今年這麼冷!”
“是啊。”
監獄外的素花已經全部凋零了,由於這裡是山上,偶爾會見到一些白霜,入了夜之後更為明顯。
其實現在不過是十月份。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5 章
十月十二日,日軍從廣東省的大亞灣登陸。
僅僅三天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