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放開了手。
顧煜城到了隔壁的房間坐著,任憑著時光的流逝,卻不清楚旁邊發生的事情,只能靜靜地聽著聲音。
林允還是一個相當有禮貌的人,他來到辦公室之後又是一番寒暄,令人罵都罵不起來。
“哥——!”
睿睿一看見凌霄然,便想衝上去到自己哥哥的身邊,但是卻硬生生地被林允拉住了,他只是掛著一抹笑,然後溫聲說道:“七少,乖。”
凌霄然剋制住自己,只是兀自坐到了椅子上,然後淡淡地說道:“有什麼事,說罷。”
“其實,我們還是能坐下好好談的”林允依然一副溫和的模樣,他只是拉住了七少的手,緩緩的說:“只要三少改變易幟的主意,這一切還是你的。”
“關於這一點——我跟你父親也說過,易幟是大勢所趨,整個中國都保不住了,何談西北!?”凌霄然難得地好脾氣,與他慢慢說道。
林允也不惱怒……其實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愚孝的人,西北不西北,他不在乎,更加不在乎以後中國的變化,他只知道遵守父親的話,是他最後能夠做到的。
他拉緊了七少的手,包覆住那個小小的手掌,然後道:“那看來,我們的談判破裂了。”
凌霄然突然站起來,拔了手槍指著他的頭,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破裂,而是結束了!”
他好像一早料到會有這一幕,他只是溫和地笑著,卻幾近殘忍:“我綁了炸藥。”他摸了摸七少的頭,復又說道:“我保證,只要你一開槍,他就會變成灰燼。”
睿睿彷彿不明白身邊的男子對他的威脅,卻只是一直拉著他的手,兩人才從外面走來,掌心還是冰冷的,如今他更加覺得林允的手冒著冷汗。
凌霄然沒有放下槍,黑洞洞的槍口一直對著林允,他只是輕微地皺眉,冷哼道:“死有餘辜!”
“是……我是死有餘辜。”林允卻只是一直笑著,根本不管凌霄然說些什麼,他拉緊了睿睿的手,“所以也要拉個人墊背。”
“哥——!”睿睿突然喊起來,他眼中有些情緒,漠然,激動,糅合在黑色的眼珠子裡,卻居然說道:“哥!你別殺我們……”
凌霄然聽罷有些疑惑,他挑眉:“哥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睿睿顯得有些激動,他指著林允,不知道說些什麼,哽咽在喉嚨,像似發不出聲音,“我…我不想死,我怕!他綁…綁了炸藥啊。”
一段話斷斷續續的,凌霄然終於聽清楚他的意思。
“哥——!求你了!”一句話帶著明顯的哭腔。
凌霄然輕咳了一聲,喉結滾動,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放下了那把槍,說他心軟也罷,單純也好,他知道,這次放走了林允,以後再也沒有那麼好的機會。可是用弟弟的命換林允的命,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這不是一盤算術,從來都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
凌霄然看著桌面上那把手槍,沉聲道:“你們走罷。”
“三少可想好了,我們仍然堅持不易幟。”
凌霄然闔上了眼眸,掩飾了一些怒氣,他的雙拳緊握放在桌面上,唇齒間只是狠狠地丟下一個字:“滾!”
林允沒有生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拉著睿睿的手,又是頗有禮貌地給三少道別,最後才踏出了辦公室。
外頭是燦爛的好天氣,沒有漫天雪花,只是融雪的時候,水花偶爾會濺到靴子上,而且腳一深一淺地踩在雪裡,走得倒是有些吃力。
凌霄然在窗戶裡望著樓下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沿路歪歪斜斜的腳印,斑駁地攤在雪地上,他握緊了手槍,抵著玻璃窗,已然扣上扳機,卻遲遲動不了手。
生怕槍一放歪,就打中了睿睿。
那麼多年他引以為傲的槍法,在這一瞬間毫無作用。
睿睿一深一淺地踩在雪裡,要跟上林允的步伐覺得有些吃力。
林允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他溫和地笑著,拉緊了孩子的手,說道:“七少,我們走慢些吧。”
“好累……以前都是爸爸抱我走的。”睿睿一番話說得有些委屈,一想起從前父親在的時候,都能向他撒嬌,現在卻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好。”林允一把將他抱起,依然是一副溫潤的模樣,“七少若是不介意,讓屬下抱你走一段吧。”
其實抱著九歲的孩子走路還是有些費勁,林允的呼吸不禁沉重了些,睿睿攬住他的頸脖,看著後面一路留下的腳印……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