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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家繡坊的當家娘子,白日裡長袖善舞,談商論價,暗夜中籌措銀糧,資運江北。

慧儀二八年華,是無憂無慮的州府千金,與青梅竹馬的情人嬉戲遊樂,渾然不知世事紛擾,百姓愁苦。

偶然的一個清晨,剛交接完一批銀票返城的茯苓,遇見了送別情人歸鄉的慧儀。

直到現在,茯苓還清晰地記得當時道旁折柳的美麗女子,那秋水般的眸,青黛般的眉,縱然有滿面的離情別意,也掩蓋不住她一派鮮活靈動的勃勃生氣。

所以在奉命進入秦府當差時,她幾乎不敢相信,面前憂鬱清雅的冰雪閨秀,就是當年曾有一面之緣的青春少女。

盡心盡力侍奉父親的秦慧儀,彷彿已經忘記了二八年華時歡笑著的自己,忘記了那段青澀而又熱烈的戀情,也忘記了當年曾經一顆芳心,滿滿地只裝著那一個人。

只有在幽深廟堂的佛像前,才會落兩行清淚,留幾句禱語。

菩薩菩薩,是我負心,是我負情,天若要罰,就讓他忘了情,讓他忘了我。

過往的相思,已刻入骨髓。

而明日,就是嫁期。

茯苓給小姐盤好了堆雲雙髻,在那一夜無眠的雙眼底下撲上淺淺的一層水粉。慧儀披上長帶飄飄的刺繡長裳,對鏡細照。

佳人影動,風香雲渺。要神采奕奕地去書房請安,好讓老父放心。

告知那獻祭的準備,已經做好。

從此蕭郎,便永成陌路。

「小姐,」茯苓問道,「你以前可曾見過厲統領?」

慧儀輕輕搖頭,「你見過嗎?」

「見過。」

「他是什麼樣子的人?」

「一個惡魔。」

茯苓沒有誇張,因為對於一個南極星來說,秦慧儀未來的新郎,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抑的惡魔。

身為權臣魚慶恩的義子,紫衣鐵騎的總統領,本身又是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即使是正如日中天的南極星,也不能直攫其鋒。

而那個纖盈如柳的閨閣弱質,卻即將懷著不可與他人道的目的,嫁到這樣一個人身邊去。

就連已做了五年天隱的茯苓,也忍不住為她感到一陣陣的戰慄。

「茯苓,你可以不做我的陪嫁,」慧儀垂首嘆息,「那樣一個地方……怕是有去無回……」

「小姐,你不用擔心,茯苓雖然沒有大用處,但有一個相熟的人作伴,總要好一些。」微笑著安慰,掛起明日要用的嫁衣。

想來今夜無眠的人,不知幾多。

吉時到,喜樂奏響。

媒婆在門外催妝,一方紅帕落下,遮住瞭如玉雙頰,也遮住了頰邊的淚痕。

扶住小姐離繡閣,出二門,拜別爹孃。短短一條路,一步一停,竟走了小半個時辰。邁出了大門,鑼鼓已是喧天,可是展眼望去,卻讓人不由地一怔。

八抬的大紅花轎,氣派十足,轎邊一匹白馬,更是矯健如龍。可馬旁站著的那個年輕人,雖然也是一身的喜服端端正正,但怎麼看怎麼不是厲煒本人。

見到新娘停步,年輕人急忙拾階而上,溫言解釋道:「府中客人太多,厲統領委實抽不出身來,特地派在下前來恭迎夫人,還請勿怪。」

茯苓不由皺了皺眉,但卻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全京城的人好似都已經知道,厲煒不會把這樁婚事放在眼裡。

這個男子好像還從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過,甚至魚慶恩,都不能隨意地差遣他。

不過他派來迎親的年輕人卻十分的溫雅可愛,禮數周到,為了照顧步行的陪嫁侍女們,還刻意把白馬的步子控制得很慢。

龍獅開道,禁衛隨行,漫天的喜帳灑下,喧天的鑼鼓震耳,花轎後跟著流水般長長的箱籠嫁妝,長街兩旁擠滿了爭看的人群。

京城第一美名的秦府千金,嫁給了權傾朝野的權臣義子。

仿若是天成地就,仿若是珠聯璧合。可是看著那沒有新郎親迎的送親隊伍,看著那花團錦簇中擁著的初嫁新娘,長街兩旁的千萬雙眼睛中,有多少是羨,多少是憐?

魚府門前,落轎。喜娘上前攙扶,遞過來一條長長的喜綢。喜綢的那一頭,還牽在代為迎親的年輕人手中。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種場合讓他緊張,那張白皙清秀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汗,將手中的紅綢遞出時,手指不停地輕輕顫抖。

茯苓抬起頭,向前看去。

厲煒就站在階前。雖然也是一身的喜服,雖然沒有刻意做出冰冷的表情,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