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煌抬起頭,“啊,沒有……”
蘇夫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是不是著了涼?我昨天就看你臉色不好,說要請個大夫瞧瞧,都是你爹攔著!”
“蘇家的孩子哪有那麼嬌貴!”蘇沛聲音洪亮地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前幾天還喝得醉醺醺回來,自己都不愛惜自己身子,就你這當孃的操心!”
蘇夫人瞪了他一眼,“難道你就沒喝醉過?小五小六從小身子就比幾個哥哥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煌拿著筷子的手突然一抖,心尖象是被什麼揪住了一樣,刺痛難忍。穆峭笛飛快地站起身給蘇沛斟酒,想先把話題岔開,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哪有什麼小六!”蘇沛把手裡的杯子向地上一摔,“我說過不許再提那個小畜生!”
蘇夫人面色如雪,怔怔地看著丈夫,顫聲道:“不管孩子做錯什麼,好歹都是你的兒子,這般罵法,你當自己是什麼?”
“他根本不是我兒子!我蘇沛沒有這樣不忠不孝的兒子!”
蘇夫人用手掩住自己的嘴,淚如走珠。穆東風一把將蘇沛推坐在椅子上,責備道:“你說這什麼話,太傷嫂子的心了!”穆夫人與穆若姿也上前扶著蘇夫人輕言解勸,一眾小輩只好呆呆地坐著。
穆峭笛悄悄走到全身僵硬的蘇煌身邊,按著他肩頭低聲道:“小煌,咱們回房去。”說著摟住他腰,半扶半抱地拖出飯廳。
進了兩人分享的小院,蘇煌的呼吸略微平順了一些,他推開穆峭笛攙扶的手,輕輕道:“我想回屋躺一會兒,你別管我。”
“小煌……”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蘇煌仰著臉兒站了一會兒,等因水霧而模糊的視線勉強恢復正常,這才走進自己的房間,將穆峭笛關在門外。
這裡離飯廳很遠,聽不見任何爭吵的聲音。環顧四周,找不到一丁點兒可以證明那個人存在的痕跡。不僅是這兒,而是整個蘇府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人的心與記憶,都被要求抹去他的影子,就好象他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與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關係一樣。
就算是蘇煌,也因為每每想起他時的心痛難忍而努力使自己淡忘。
淡忘他最親近的雙胞弟弟,那曾經象是他身體一部分的少年。
趴在床上,頭埋在枕中,最初的兩顆淚水後,眼睛就變得乾澀,只有胸中翻騰的悲傷感覺,越來越濃,越來越痛。手指摸到柔軟的緞子被面,卻是冰涼的,就象那天小六被抬回來時的身體,沒有一絲兒溫度。
雖然事情已過去兩年,那種眩暈感依然刻在心底。明明知道作為一個南極星的“釘子”,小六不僅時時刻刻都面臨極度的危險,而且到死也不能公開最隱秘的身份,卻還是忍不住拒絕相信他真的已經離去,忍不住因為父親決裂的態度而憤怒。
儘管小六臨終蒼白的臉上,一直含著安靜的微笑。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內的光線已經變暗,蘇煌輕輕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指,心裡突然一沉。
房間裡有人。
雖然沒有聽到開門開窗的聲音,可是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瞬間恢復的南極星戰士的敏捷,使得蘇煌以一種最無防守破綻的動作翻身而起。
“是我。”那個人及時出聲。
剛提到胸口的一團氣瞬間散出,軟軟的身體重新倒回床上。
黑暗中有擊打火石的聲音,緊接著桌上的油燈被點亮,昏黃搖曳的光線洩滿整個房間。
“滾回去睡你的覺!”蘇煌甕聲甕氣地道。
“我要來確認一下搭檔的情緒和狀態,這是我的職責。”穆峭笛坐到蘇煌身邊,搬起他的臉轉向燈光,“啊,眼睛是紅的……”
蘇煌啪得一聲開啟他的手,“我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情緒,你少多事!”
“沒錯,”穆峭笛舉起雙手,“雖然你現在很悲傷,很想念小六,但我所擔心的情緒不是指這個。也許今晚的時機並不恰當,可身為搭檔我必須提醒你,南槿是一個紫衣騎,他不是你弟弟。”
蘇煌猛地坐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清澈的眼睛,迷糊的個性,執著的性情,孤立無援的處境,我也承認,儘管容貌毫無相似之處,但南槿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六,這也是你為什麼難以自控地對他產生好感的原因,不是嗎?”
“當然不是!”蘇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否認,但在搭檔一瞬也不瞬的目光凝注下,還是慢慢垮下了雙肩,“……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