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便陡然躥起,傻子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蕭瑱大步走到池邊,伸手大力拽起蕭珣的胳膊,溫熱的手心裡突然傳來的冰冷觸感讓蕭瑱打了個激靈。
陡然躥起的怒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狠皺著眉轉向即時出現在周圍,噤聲待命的一干侍衛太監厲喝:“你們就是這麼做事的?看見水裡的人不知道來稟報?一點眼力都沒有!你們置皇兄的身體安康於何地?來人!將他們都拖下去宮規處置!”
待周圍再無閒雜人等,轉看向蕭珣時,心裡的疼惜卻盡作了餘燼未息的憤語:“你幹什麼這樣糟踐自己,和我交歡就讓你這麼噁心嗎?!”
蕭珣聞言緩緩抬頭,渙散失神的目光與蕭瑱的交匯,那瞬間蕭瑱突然覺得心驚,一夜,他似乎磨光了這個人身上所有的銳利與傲氣,如今只剩不知為何而活的空殼,百無聊賴,無以為繼。
垂下頭,任蕭瑱將他的胳膊掐得死緊,蕭珣不無諷刺卻又放棄了所有般笑著:“哦,你的意思是我還該對你感恩戴德嗎,我親愛的弟弟——奪了我的皇位還不夠,還要佔據我的身心?你有什麼資格責備他們,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隻有你,而已。”
說到最後兩字,已聲如蚊吶。
蕭瑱無言地抿了抿唇,眉頭隨著蕭珣吐出的字句越皺越緊。
打橫抱起水淋淋的蕭珣,蕭瑱往寢宮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陰鬱的背影,扔給匆匆來遲的常侍高穹一句低沉的“宣太醫”。
被放到溫熱的水中,忽至的溫差讓蕭珣微微顫抖了一下,即是如此,一路緊閉的眼睛也不曾睜開。
蕭瑱赤著身子站在浴池旁,手裡捏著乾淨的棉布鬆了又握緊。
抱著蕭珣走來的路上,他們都一言未發。蕭珣閉眼無聲的沉默反而讓蕭瑱煩躁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
是了,這本就是他的錯,藉著醉意妄為,終究還是傷害到了蕭珣,惡狠狠地,不帶一點原諒的可能。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怎麼就忍不住,剋制不了,要把關係推向更加惡劣的深淵,積重難返。
終於還是厚著臉皮下水去,靠近蕭珣,軟言央求道:“皇兄……你睜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沒有任何回應,蕭瑱卻能看清蕭珣輕顫的睫毛,臉色蒼白堪比白紙,心下萬分懊惱:“皇兄,昨,昨天是我不對,喝了太多酒,才……”小心翼翼注視著蕭珣的反應,蕭瑱艱難地嚥了口水,“皇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想必任誰聽到當今聖上如此低聲下氣的懇求別人,都會大驚失色。
雷厲風行實施了各種強硬手段,牽連甚廣地清掃朝堂尸位素餐的官員,動員百姓打擊貪官汙吏博得一片明君稱讚的人,竟會在自己的兄長面前如履薄冰。
可是對於蕭珣來說,這無疑是給一棍子再遞上一顆糖的做法,而且週而復始。
浴房內只有注入的溫熱泉水聲嘩嘩作響,蕭瑱默嘆,不再強求,動作輕柔地為蕭珣擦拭身體。
鎖骨處、胸前、腹部、腰側,還有未消退的吻痕。
又是一陣心猿意馬,蕭瑱努力壓下由衷而發的潮湧□□,致力於專心盯著移動的棉布。
煎熬地為兩人洗盡寒意,蕭瑱瞟了一眼依然閉著眼睛彷彿不知人事的蕭珣,忽有些慶幸他看不到自己,身下的□□。
蕭珣就像布娃娃一般任蕭瑱為他擦乾水珠,穿上乾淨的裡衣,從內門回到寢殿。
如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蕭珣的步子是略帶虛浮,形似不穩的。蕭瑱一門心思都在糾結蕭珣的態度,自然沒有放太多心思在蕭珣的舉動上。
蕭珣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由著蕭瑱動作溫柔又輕緩地一點一點捻乾溼髮——與小時他對蕭瑱做的如出一轍。
最大的區別該是,蕭瑱總是調皮地四處亂竄,亂做鬼臉,不惹到他放話威脅絕不肯乖乖就範。
“皇兄,睜開眼睛好不好?別對我這麼陌生。”擦完頭髮,蕭瑱手裡握著潤溼的棉帕,撐在床沿,委屈地在蕭珣左耳邊說道。
引起了同情心似的,蕭珣睜開明如星辰的眼,側身與蕭瑱直直對視,兩人的唇距離不過二指寬,吐吸之間都清晰可聞。
從前他對他好,只是希望守護他所保留的那一份,他早已失去的純真與簡單。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習慣矇蔽了雙眼,看不清這假象了麼。
是為當局者迷。
片刻,蕭珣那似乎被室外溫度感染了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讓我搬到宮裡最偏僻的小院去,不要讓我再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