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函一瞬不瞬地死死盯著那粒紅痣,片刻後,桃花眼眸中漸漸浮現出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之色,彷彿受到蠱惑一般伸出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了一下,口中無意識低喃兩個字:“喵喵……”
昏迷中的林渺眉頭輕蹙低吟一聲,彷彿對顏玉函的輕喚做出回應一般。
顏玉函如夢方醒,倏然收回右手。接著又感覺託著林渺的左手一片濡溼,抽出來一看,滿手的血。
他將布偶一般任人擺弄的林渺輕輕翻轉過來,然後看到了那條斜貫整個後背的刀傷,鮮紅的皮肉可怖地向外翻卷,而血還在源源不斷從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裡滲出來。
顏玉函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小家夥,居然能夠撐到現在,骨頭挺硬的嘛。李如山那老匹夫出刀也真夠狠的,本來就該死,現在又罪加一等了。”
林渺很年輕,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氣質是融冰碎雪拒人於千里之外地清冷,且出手果斷老辣毫不留情,但微翹的上唇還是隱約流露出一分不易為人察覺的少年稚氣。
這時,歪在角落裡昏迷半晌的女子嚶嚀一聲似乎將要醒轉,顏玉函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女子連眼睛都沒睜開,又嚶嚀一聲重新昏了過去。
顏玉函脫下外袍將比他矮了半個頭的林渺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再如易碎的珍寶一般緊緊抱在懷中,然後提高音量道:“王貴,今晚不回府了,去別院吧,把車趕快點。”
“是。”王貴應道,適時調轉馬頭駛向另一條略窄的道路,然後揚起馬鞭在兩匹白馬背上抽了一記,馬車霎時風馳電掣般疾駛起來。
此時他們所處方位離顏家的太平別院比安樂侯府要稍近一些,王貴只當自家主子嫌馬車空間不夠寬敞,急不可耐要找個落腳地方與車內的姑娘顛鸞倒鳳,因此十分盡責地將馬車趕得飛快。
不過顏玉函會發出這個命令倒是很有些出乎王貴的意料,顏家別院位置偏僻環境清幽,顏玉函素來喜歡在那裡悠閒自在獨居數日,從來不會把外人帶去那邊,無論是相好的姑娘還是平素往來的達官貴人。
王貴暗忖,看來今天這個叫雲羅的鳴翠坊新晉頭牌花魁的確有些旁人及不上的本事,能令自家主子另眼相待。
第二章
林渺緩緩睜開沈重如山的眼皮醒了過來,視線開始十分模糊,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十分雅緻整潔的房間,裝潢陳設無一不精無一不妙,卻又不顯半點奢華與張揚。而他面朝下俯臥在一張寬大結實的雕花梨木床上,身上蓋著潔白細軟的冰蠶絲薄被,頭頂懸著素雅的蓮青色帳子。
窗外陽光明媚綠柳婆娑,有清越宛轉的鳥鳴聲啁啁響起。微風徐吹,帶來清爽怡人的草木芬芳。
林渺一時間有些恍惚,佔據腦海的記憶是濃重夜幕下一片雪亮林立的刀槍劍戟與血肉橫飛好似地獄一般的殘酷場景,怎麼醒來卻是這樣靜謐安閒鳥語花香彷彿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他究竟死了沒有?
門口光影一變,瀟瀟灑灑滿面春風走進一個人來,立即將林渺拉回現實,也讓他同時感覺到後背傷口的痛楚。
他顯然沒死,但這似乎並不值得多麼慶幸,如果非要面對眼前這個人的話。比較起來,他更願意自己是躺在冰冷潮溼的水溝裡醒來的。
顏玉函一見林渺看過來,霎時眼中一亮,“你醒了?”
廢話。林渺懶得接腔,見到此人臉上燦爛得過分的笑容就沒來由地心生煩躁。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在他昏迷後仍然救了他,也懶得去想這個問題,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離開這裡,回到他熟悉的環境中去,於是他手一撐就想翻身坐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過後,林渺重新重重趴回了床上,後背也因為這一動作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禁不住悶哼一聲,疼出了一頭的汗。
身上蓋的蠶絲薄被滑到腰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竟是渾身赤裸,只不過上身誇張地纏著一圈圈厚厚的白布,把他裹得像只繭裡的蛹。
他皺起眉頭,有些費力彆扭地將薄被重新拉至腋下。
那柔韌緊緻的蜜色腰臀之間完美起伏的大好春光一閃即沒,顏玉函頗為遺憾地挑挑眉,把手中藥碗擱在床邊案頭上後十分誠懇道:“你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三夜,只進了些藥汁湯水,自然沒什麼力氣。就這麼趴著好了,不必急著下床。”
三天?那楊小灰不是要急壞了!林渺心裡一急又要掙扎著起身。
顏玉函一個箭步上前壓著他光裸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