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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知道不怪他,而且本來就是因為自己……,心中生著氣,卻是在跟自己賭氣。
“疼~~好疼~怎麼又開始疼了。”突然,呼延恪羅表情痛苦地抱著頭哀嚎。
子卿轉過頭來看他痛苦萬狀,心中不由一凜,也顧不上生氣了,忙過去扶著他躺下:“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倒藥。”說罷,起身去把今天帶來的藥倒到藥碗裡。
此時,呼延恪羅偷偷睜開一隻眼瞄了瞄子卿的背影,一看子卿要回轉身來立刻閉上眼睛,表情痛苦地繼續呻吟。
“來,先把藥喝了。”子卿將呼延恪羅扶起來,將藥碗遞到他嘴邊,柔聲道。
“你不生氣了?”呼延恪羅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
“沒生你的氣。”子卿輕輕笑了笑。
“真的?”
“嗯。”子卿點點頭:“你不是頭疼嗎?來把藥喝了。”
“哎呀~”呼延恪羅大呼一聲。
子卿聽得一驚,緊張地問:“怎麼了?”
“小卿不生氣了,我的頭也不那麼疼了。”然後懇求地看著子卿:“這藥就不喝了吧~”
子卿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心中的陰霾被他這一鬧也一消而散。將藥碗放到一邊,半笑著瞪著他。
“其實真的疼,只是沒有那麼疼。”怕子卿一生氣不給他帶吃的了,才故意誇大本只輕微的頭疼。呼延恪羅腆著臉繼續說:“聽聽小卿你給我彈的琴就會好,不用喝藥的。”心想趕緊轉移子卿的注意力,那藥是真苦……
子卿不說話,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臉上有笑,卻是凝著的。
呼延恪羅被看得有些心虛,連忙爬起來,拿過一旁的琴:“來嘛,來嘛,小卿出來彈琴。”拉起子卿就往外走。
“小卿,你那天彈的是什麼曲子。”為子卿在白沙上擺好琴,呼延恪羅在一旁感慨:“我竟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信手彈的。”子卿微笑著淡淡道:“借這裡山的寧,水的靜,融在曲中,就成了調。”
“這麼厲害,我就做不到。”呼延恪羅不由讚道。
子卿聞言,不由有些吃驚:“你也會彈琴嗎?”他很難將眼前這個年輕氣盛,桀驁任性的王子和琴曲這樣雅靜的器物聯絡在一起。
“會一點。”呼延恪羅有些訕訕地說:“父王喜愛琴曲,宮中遍養琴師。母妃為了讓我討得父王喜愛,逼迫我練琴。你想啊~哥哥們都騎馬狩獵去了,偏偏我被逼著練琴。”扭過頭來看著子卿,有些怨恨地說:“所以我一直很討厭彈琴的。”
“既然不喜歡,那你還讓我給你彈~”子卿有些黯然地低聲道,難怪那天給他彈琴會惹他生那麼大的氣。
“你說怪不怪。”呼延恪羅笑著說:“等母妃徹底放棄我這根朽木後,我反而開始喜歡了,尤其喜歡氣勢恢宏之曲,你要不要聽聽。”說著伸手在琴絃上重重撥弄起來。
“咚”“咚”“咚”幾個重音,如戰前擊鼓,千軍萬馬彙集沙場的畫面在子卿腦海裡浮現出來,目之所及,旌旗蔽日,馬蹄聲如雷,壯士視如歸。
子卿的心不禁被這琴聲激盪起來,側了頭去看身邊這個異族的王子。
此刻,呼延恪羅正襟危坐,面容威嚴而冷峻,一雙紅瞳迸發著激昂的光彩,彷彿他正跨身戰馬之上,帶領百萬大軍沙場禦敵,長槍所指,激戰天下。
到底現在這個渾身透著殺伐意氣的人是呼延恪羅?還是這幾日那個任性好吃透著孩子氣的人是真正的他?亦或者,這兩者……都是。
隨著呼延恪羅劃在琴絃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戰場上金戈鐵馬突出,刀光劍影四起。呼延恪羅眼裡的殺意更重,恨意愈濃,彷彿一心要血染天下。
子卿看著心驚,在琴音轉為低沉正欲蓄勢待發之際,不由伸手在琴絃上挑撥起來,幾聲清寧之音將琴曲之意突然扭轉。
彷彿滿腔戰意的大軍正欲奮勇衝鋒沙場,卻忽然發現前方的敵人消失不見,一陣清風拂過,青草搖搖,羊群低頭悠閒吃著草,一切和諧而安詳。
呼延恪羅瞥了子卿一眼,自顧自地繼續彈著,依舊鏗鏘有力,似乎有意要挑戰子卿。
大軍待發塵飛揚,長刀所向恨欲狂。
將軍上馬人南望,劍氣如霜誰能抗?
而子卿總能適時接上他的音調,卻將琴意轉向。
千軍萬馬欲戰沙場,沒有雄渾的頌揚高歌,卻是迎來婦孺妻母,潺潺溪邊燒水煮飯,漿洗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