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地方勾勒出一朵朵梅花,紅梅開遍,竟也有幾分美感。只是那硃砂太豔,憑空多了幾分血腥氣。
“他若想奪天下,斷不會如此輕率。”李晏沉聲道。
燕三白也看著那些零落的,毫無規則可言的分佈,道:“上一次在五梅山莊,我觀他氣色很不好。當時在落雁谷底,他就已經還剩最後一口氣,後來即使陰差陽錯的逃了出去,在亂葬崗那樣的地方,一定也吃了很多苦。他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所以……他很急切?”
燕三白點點頭,“破壞,遠比奪取要來得容易的多。也正因為如此,他的破壞並不需要有任何章法,他只需要把他手裡積攢的底牌甩出去,就能讓我們焦頭爛額。毫無章法,便代表我們找不到任何規律,屆時若疲於奔命,必定拆東補西,而他卻可以趁亂殺出另一條路,亂中取勝。”
“太平盛世十幾年,現在正是大週上下最鬆懈的時候。”李晏說著,將那長寬拿開,露出下面膠著的棋局,“北境由我爹一手打下,當年陛下賜我封地,蘇將軍就曾建議讓我去那兒,屆時天高皇帝遠,我自可稱霸一方。如果當這件事成了,恐怕當時便要與他鬥上一鬥。”
燕三白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燕家作為曾經的第一豪強,其蘊藏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多。我自頂替燕三白的名字行走江湖以來,為了完成蘇梅的遺願,一直都在查燕家的事情。然而這麼多年都未曾寸進,如今想來,他一定是在暗處看著我,我之所以沒有寸進,是因為他每次都在我之前,就把燕家的仇人解決了。”
毫無疑問,梅公子一定是在燕三白這個名號步入江湖時,便一直在注視著他。但是他很有耐心,直到燕三白跟李晏在一起了,他才忍不住從幕後走了出來。
或許是他不能容忍,這個行為激怒了他。
”總而言之,你不可再單獨去見他。”李晏對上次的事情仍心有餘悸,雖然燕三白現在身體快好得差不多了,但梅公子那病癆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人之將死,必定瘋狂,李晏很怕他會拉著燕三白陪葬。
求而不得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便通通都要毀去,李晏不信梅公子會大徹大悟,但凡有一點危險,他都不願讓燕三白去嘗試。
”你放心吧,我這次不會了。”燕三白既已全部坦白,便再無單獨行事之理,他深知失去的恐懼,所以絕不想讓李晏再度經歷。
只是。
燕三白轉頭,掀開馬車的簾子,瞥了眼窗外,”我們此行,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話音剛落,前面忽的一聲'籲~~”
駿馬嘶鳴,馬車急急停下來,好一陣晃盪。
☆、第133章 他聽我的
擋路者,擋人生路,擋,人生路。
燕三白的刀橫於膝上,你說殺人之刃已斷,其實不然。
因為殺孽過重,所以發誓再不殺一人?
不,若是該殺,燕三白還是會殺。
楚狂人曾跟他這樣說過: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我習武,一是為了活命,二是為了講理,以便於在意見不和時,教對方按照我的路子走,唯一的問題是——我所認為的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他說的不盡然對,但是從那時起,楚狂人就致力於把他培養成一個更好的人。詩詞歌賦,大道三千,落雁谷底十年寒窗,成功的摘掉了羅剎的面具。
或許楚狂人只是想再見一眼夏靈均。
但燕三白和夏靈均終究是不一樣的,夏靈均以文入仕,而燕三白,以殺證道。
如今的他不會再猶豫,不會再彷徨。他的刀在他手裡,他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當初夏靈均選擇赴死,他現在選擇——求生。
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李晏用摺扇挑開了馬車的簾子,施施然的走下去,長身而立看著眼前的景象。
蘇染和零丁站在前面,劍已出鞘,可遲遲未動。
因為對方看起來並不像訓練有素的殺手。
對方一行浩浩蕩蕩,大約有五十多人,男女都有,看穿著打扮,像是個江湖門派。
但很奇怪,他們都披麻戴孝。
為首的是個約莫三十許的青年,雙目死死的盯著出現在視線裡的一抹緋紅,聲音低沉,“羅剎在哪兒?”
能一口叫出這個名字,可見事情有些棘手。
馬車裡的燕三白卻似要有預料,拿起刀,掀開簾子,從容的走了下來,行禮,“兄臺若要找羅剎,那便是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