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到了雙線交匯的時候了。
汪敏緊跟著陸雙行,一路虛心求教,並不輕言打擾。他只覺得這一路下來他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很多他看起來非常棘手的事情,到了陸雙行手裡,卻像拆解九連環一樣,手一抖,那鐵環就一個個自動脫落。
有時看起來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卻能帶來意想不到的訊息,而且是用汪敏挺都沒聽過的,匪夷所思的手段,真是大開眼界。
他不由想,培養這些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王爺現在還那麼年輕,那他到底是從幾歲開始布的局?
“你現在看到的,都是秘密,知道嗎?”陸雙行不擴音醒了他一句。
汪敏點頭,“我知道。”
陸雙行看得出汪敏的好奇,事實上若不是這些年親眼見證,他也不太相信李晏能瞞著所有人支撐起一個琅嬛閣。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李晏的時候,李晏才只有十二三歲,一個長得過分精緻的少年郎,穿著紅色的錦袍,戴著小金冠,十里八鄉的姑娘見了他都恨不得撲上去。
他請陸雙行做事,陸雙行剛開始以為他要造反,小小年紀,還挺好玩的。
但陸雙行不想陪小孩子過家家,於是拒絕了。
然而李晏說:“你跟著我,美酒隨便喝。”
陸雙行:“…………”
後來陸雙行又看著李晏用各種各樣的辦法忽悠到了一大票人,反正他有錢,還很閒。
“師叔,這是什麼?”忽的,汪敏撥開牆角邊雜亂堆著的柴草,露出裡面用墨水寫就的一行字。
他以為這又是琅嬛閣的暗號密語,但陸雙行卻忽然間變得臉色凝重起來。他看了看眼前的這棟宅子,前些日子的重兵把守已經撤走了,但在當時,這裡面停放著霍安夫人的屍體。
想佳人,妝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一句詞?陸雙行皺起眉,他不善詩書,但也能粗通意思,這是在寫那位夫人?
一旁的汪敏卻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八聲甘州》,前朝的詞,旨在表達遊子歸思。”
汪敏自幼飽讀詩書,這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正如他所言,這一首固然寫得很好,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但如今有人把他寫在這裡,是何用意?
“八聲甘州。”燕三白收到陸雙行的來信,也是一頭霧水。
這句詞牽扯到的一共兩個問題,何人所留?有何用意?
這或許是對方放的一個障眼法,目的就是擾亂他們的視線,干擾琅嬛閣的運作。又或許,小梅園詩會?
燕三白忽然想起那封未解的請柬,或許兩者之間有聯絡?
“難道詩會這就開始了?”零丁跟著燕三白,思維愈發的活絡了,“你們看,梅公子沒有註明詩會的時間和地點,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詩會在接到請柬的那一刻就開始了,而我們本身就已經身處於梅園之中,梅公子如此狂傲,次次都想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他的世界,不就是梅園麼?”
零丁語出驚人,這一番猜測,就是燕三白也不曾想到。蘇染都忍不住給他鼓掌,“不錯啊,想法很獨特。”
“可既是詩會,我們要怎麼作答?這次詩會的主題為何?八聲甘州?還是遊子歸思?”殷停問。
“呃……”零丁答不出來,難不成也去牆上寫詩?
但既然毫無頭緒,那麼按照零丁這個大膽的思路往下走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燕三白道:“大家集思廣益,可以慢慢想。我想先去一趟燕府舊宅。”
李晏皺起眉,“蘇梅?”
燕三白點點頭,用鑷子夾起小巧的青玉茶杯,端起小火爐上煮沸的茶水,倒下,前後翻滾著沖洗,“請柬上的字,最重要的無非是兩個,一個是詩,一個是梅。他拋卻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卻喚自己梅公子,大抵是因為他姐姐蘇梅。蘇梅自幼生活在燕府,因為居住的小院中栽了許多梅花,才叫了這個名字,所以,我想去看看,或許會有線索。”
燕三白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李晏說的。
那張俊俏的臉從狐裘裡抬起來,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李晏想,如果他這時候喊一聲‘小主人’,自己一定把持不住。
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
對他來說,狀元郎不是單純的狀元郎了,羅剎也不是從前那個羅剎了,在默默的把他們融合的過程中,李晏很會給自己找一些小情趣。
燕三白自是不知道他腦袋裡那些彎彎道道,但他知道現在什麼都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