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被辣的,還是被甜的。
吃完早飯,燕三白去找了蘇志。
蘇志是在王府那天,才知道燕三白的真實身份的。這一切來的很突然,但冷靜下來之後,他就忽然間都想通了。所以他不再緊張於阿柳的失蹤,所有的前因後果都想的通,無非是——該來的終究會來。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蘇志的雙眼裡埋藏著濃濃的陰影,平日裡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就像撕開了一層表皮,再尋不見原來蹤影。
是啊,他以為羅剎已經死了,所以他心安理得的跟女兒過著平淡的生活,如果羅剎不出現,他們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誰也不會再想起那段讓人痛苦的過去。為什麼不呢?羅剎又為什麼要回來呢?
看如今天下太平,看周圍所有人都平安喜樂,為什麼羅剎這個惡鬼,還要回來?
燕三白一直注視著他,越看就越覺得眼熟,“我見過你。”
“當然,我們在樟樹林見過,那時你戴著面具。”蘇志沉聲道。
樟樹林……燕三白想起來,確實有那麼個地方。當時他尋思著為蘇梅報仇,對方是個小孩兒,肯定跑不遠。
對啊,對方是個孩子,自己要怎麼下手呢?縱然做了那麼久的劊子手,燕三白仍有自己的底線在,或許憑著一腔憤怒和仇恨,他能砍下那一刀,但滋味肯定不好受。
但那時他也不知道對錯何方了,於是他又拿出了那張面具。
諷刺的是他原本打算拋開羅剎這個身份重新過活,卻沒有把這個面具扔掉,如今又重新戴上,重操舊業。
但也許是老天爺也不希望他再造殺孽,無論他怎麼找,都沒能再找到那個孩子。
“你當時把她藏在哪兒了?”
“藏在死人堆裡。”蘇志說著陰測測的笑起來,能瞞過羅剎,這也許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
“你很得意?”
“有一點。但更多的,我知道那個戴面具的是你之後,反而鬆了一口氣。”
燕三白沉默著,末了,忽的像李晏平常那樣輕笑了一聲,灼灼的目光盯著蘇志,道:“因為是我,你們都覺得我殺人如麻,所以蘇梅的死完全是我罪有應得,是報應,是替天行道,對不對?”
蘇志沒有說話,聽燕三白繼續說道:“我是罪孽纏身,但蘇梅不是你們用來替天行道的工具,她是個人。殺人就是殺人,沒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循,你們尚且不能自渡,何來渡我?”
蘇志被燕三白認出來,就沒心存僥倖,於是不由嗤笑,“那你呢?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羅剎,你要怎麼自渡?”
“那還有本王。”李晏推開門走了進來,雕花木門開啟,帶進來一縷光。
蘇志臉上沒有訝異,但心裡卻是狐疑的,洛陽王如此護著羅剎,實在叫人不解。該說他重情重義呢,還是任意妄為?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洛陽王跟黎王,真的很不一樣。
李晏隨手拉過一張凳子,坐在燕三白身旁,鳳目微挑,“這麼說吧,羅剎由我保著,除非整個大周與本王為敵,否則誰都不能動他,但大周本是我李家的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說不能動,便是不能動。但你呢?蘇姑娘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
蘇志的臉頓時沉了一分,李晏繼續道:“況且,有一點你大概還不知曉,那位梅公子,是蘇梅的弟弟,你覺得……他會渡你們嗎?”
此言一出,蘇志的臉色全變了,顯然梅公子把他們安排在這裡,卻並未把最關鍵的事實告訴他們。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們?”蘇志道:“你們難道就不想為蘇梅報仇?”
燕三白正要張嘴,李晏卻捏了捏他的掌心,代為開口,“跟我們合作,你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跟梅公子合作,你們真是他養在圈中的,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況且,你已是我階下之囚,似乎並沒有與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論如何威脅人,洛陽王深諳此道。
蘇志心裡憋著怒火,但卻知道不是發作的時候,女兒現在還下落不明,他不能冒一點險,他看向李晏,“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告訴我你們和梅公子,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蘇志緊皺著眉,思忖了好一會兒。李晏也不催他,轉頭問燕三白中午想吃什麼。
燕三白:“…………”
蘇志一口血哽在喉嚨裡,終於開口道:“告訴你們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
“你說。”燕三白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