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燕三白站起來,“我去帶他進來。”
陸雙行進來了,聽到這個決定後,他也沒有任何驚詫,因為這也算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沒有理會陸苓歌,而是看向了汪敏,問:“歸鶴十三式的前五式,你可習會了?”
汪敏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跟陸雙行說話,心裡難免有些緊張,還有些五味雜陳。他點頭,聲音艱澀,“會。”
“那好,我教你後八式。”
陸雙行答應的很爽快,汪敏和陸苓歌都有些詫異。口訣已是他最後的底牌了,照理說這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可他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
陸苓歌眼中精光一閃,“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開始吧。”隨後他又看向燕三白,“燕大俠,事涉本門機密,還請你跟我移步去外面。”
很快,空蕩蕩的傳功房裡就只剩下了陸雙行和汪敏兩個人。陸雙行手上的鐐銬被鎖在了椅子上,又有燕三白和陸苓歌在,倒不虞他反水。
過了一會兒,陸苓歌有事先走了,燕三白就一人守在門外。雙手插在衣袖裡,靠著牆壁站著,微閉著眼,猶如老僧坐定。
忽的,頭頂傳來一陣異響。
燕三白睜眼,就見一襲緋紅落到了他身側。
“怎麼樣了?”燕三白輕聲問。
李晏湊在他耳邊,跟他咬耳朵,說:“就在後山竹林裡,他們動作很快,連墳都快挖好了。”
燕三白覺得耳朵癢癢的,不由往後退了些,“王爺無須湊這般近,在下聽得到。”
李晏攤手,“隔牆有耳啊。”
燕三白:“……”
房裡的傳授還在繼續,隔了許久,燕三白對旁邊在翻看書卷的李晏說:“王爺若是累了,先回去休息罷。”
李晏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然後把他正在看的那本書給燕三白看。燕三白只瞄了一眼,就愕然了,“風月話本?”
“是啊,我剛剛從藏書閣順來的,上面積了些灰,看著也有些年頭了。應該是那位老掌門生前看的,嘖嘖,”李晏挑著眉,饒有興味的道:“大家閨秀跟狐妖書生偷情,被隔壁將軍發現,三人上天入地大戰三百回合,看得我一點兒睏意都沒有了。”
“咳。”燕三白假意咳嗽了一下,他可不想跟李晏深入探討這風月話本的劇情。
於是兩人便就這麼守著,站了許久,李晏便不知從哪裡找來兩把椅子,跟燕三白兩個人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坐在房門口。大多數時候兩人也是無話的,李晏很投入的看著風月話本,時而才妙語連珠似的跟燕三白掰扯一段,長夜漫漫,便也極快的過去了。
房中的兩個人也彷彿不知疲倦,直到東方既白,清晨的第一抹微光透進窗戶,陸雙行才抬了抬眼皮,道:“就到這裡罷。”
汪敏已是累得臉色發白,手腳無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水。
而這時,房外又來人了。
“諸位,我家掌門請大家去後山竹林,汪師叔的墳冢已經準備好了。”
“這麼快?”燕三白問。
“是的,掌門吩咐要儘快讓汪師叔入土為安。”
汪敏聽見聲音,從房裡走出來,“我這就去拿我爹的骨灰。”
燕三白有些擔憂,“不需要休息一會兒嗎?”
汪敏搖搖頭,強打起精神,徑自去了。而房間裡,陸雙行被困在椅子上一個晚上,又一直在教導汪敏,此刻也是精神萎頓,眼中佈滿了血絲。
一炷香後,後山竹林。
朝露和薄薄的山霧讓整片林子帶著一股溼意,晨間的空氣又是如此清新,深吸一口,彷彿肺腑之間也盈滿山嵐。
燕三白和汪敏一行人跟著領路的歸鶴派弟子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林間獨立的墳冢。那墳冢並不算多氣派,上面斜斜的插著一柄劍,也已生鏽,而那墓碑上寫著——恩師賀青松之墓。
這個墳冢的旁邊是新挖的一個坑,陸苓歌就站在那坑面前,靜靜的等待他們的到來。
“師叔。”汪敏喊了一聲,嗓子有些沙啞。
陸苓歌回過頭來,讓開身子,“你來啦,讓你父親入土為安吧。”
汪敏還有些不捨,跪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裝著骨灰的陶罐,許久,才在大家勉力的目光中,將陶罐放進了坑中的棺材裡。
“灑土!”隨著陸苓歌一聲令下,那個隨著當今天子平定山河,真正帶領歸鶴派走向昌盛的一代大俠,就此長眠於地下。
汪敏神色悽然,其他人也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