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觀察,那個和尚這兩年倒是待緣兒極好,並無任何圖謀與不利之舉,緣兒和他在一起也過得快活許多,他便不想過多幹涉。緣兒難得有個知交好友,他不想像毀了女兒的幸福一樣,再去毀了外孫的幸福。
這雙手,無論如何不能在沾上骨肉至親的鮮血。
因此,南軫走後,他又提筆寫了一封信。而後鳴嘯一聲喚來豢養多年的禿鷹,將信送了出去。
山南道,隨州境內,君來客棧。
卸了易容,好好洗了把臉,顧惜緣這才坐到桌邊喝了一口茶,喚道:“鬱青。”
“在。”
話音未落,鬱青已閃身進屋,立在了顧惜緣面前。
“還有幾天的路程?”
“如果快的話,還有三天。”
隨州緊靠秦嶺,與洞庭所在的資州南北相望,路途算不上太遙遠,但快馬加鞭也得要個三四天。所幸顧惜緣一行七人輕功都不弱,三天便也夠了。但即便不夠,日夜兼程也要趕到。接到信已是初三,從長州過秦嶺用了兩日,如今便只剩下五天,真是再也耽擱不得了。
顧惜緣還待再說什麼,就聽“呼呼”一陣風聲,接著,一灰一白兩隻信鴿便一前一後地落在了窗沿上。
不等顧惜緣發話,鬱青已行至窗前取了竹筒,將白鴿送來的遞予顧惜緣,自己則拆開另一封讀了起來。
展信,三行行楷映入眼簾,筆力雄健,字跡豪放卻不失端謹,甚至溢位令人舒心的淡淡禪意。顧惜緣看得心頭劇顫,彷彿覺得寫信那人就在眼前,娓娓道出的言語雖不多,卻藏不住濃濃的擔憂與關切,甚或還有那麼幾絲想念。
“料君已至隨州,此去君山局勢不明,萬望小心。”
既無開頭也無落款,如此短促的一封信,顧惜緣卻反覆品味了好幾遍,只覺心裡又暖又甜又充盈。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將信摺好,連帶那人的掛念一同收進衣裡,之後才向垂手而立的鬱青發問。
“信上說什麼?”
“樓主派了四大護法前去君山,預計明天就能到達。他們將在洞庭軒恭候少主。”
“叫他們及時摸清君山的情況,日後向我報告,再給我準備一套赤衣黑笠。另外,傳書給黃樓,我要有關冥火教的一切資訊。”
“是。”
“你下去吧。讓他們都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上路。”
“是。”
洞庭一湖,近銜青山,遠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暾夕暉,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而古詩又云:“未到漢南先一笑,岳陽樓上對君山。”可見,八百里洞庭蔚蔚大觀,君山也是其中一絕。
然而,此次武林大會選在君山召開卻絕不是因其四面環水,景色旖旎,而是另有原因。一則,此次武林大會由兵劍閣承辦,而兵劍閣恰好就位於君山之頂。二則,君山四周高,中間低,地勢低平處的空地宛如天然平臺,而且異常開闊,近可容納幾千人。
空地上搭了一個兩尺高、約十丈見方的木製擂臺,上坐四大家族、尚武莊及兵劍閣等幾大門派。而那些名聲不太響亮,實力也稍弱的小門小派則只能屈居臺下。
不過,這些生性粗獷略脫形骸的江湖漢子卻不甚在意,只因如此一來倒方便了他們閒話家常,談天論地,甚至對臺上之人評頭論足,說話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那位小哥兒看著面生,是天蒼派新收的弟子?”
“是啊,明暘老兒這次有兩名入室弟子折在冥火教手下,此番可是對離火恨得咬牙切齒。”
“桑閣主手中拿的什麼劍?像是從來沒有見過。”
“聽說,這是隱退多年的老閣主專為對付離火而鑄的新劍,名曰弱水,取的是弱水沉沒萬物的意思,誓滅幽冥邪火。兵劍閣這回是下狠心了!”
“豈止如此!桑老閣主更是以血祭劍,元氣大傷,聽說命不久矣。兵劍閣與冥火教這就算是勢不兩立了。”
議到此處,眾人不免一陣唏噓,有人關心老閣主的傷勢,有人關心這武林大會的最終目的,也有人為冥火教擔憂,畢竟犯了眾怒,待江湖各路勢力群起而攻之,繞是冥火教教眾甚多,怕也難以抵擋。但據傳言,離火武功深不可測,真不知此戰會如何收場。
“那邊怎麼還空著一個席位,我可想不出還有哪門哪派夠資格能坐上臺的!”
“兄弟難道忘了七殺樓?說起來,這七殺樓也算江湖一霸,且行事端正,堪稱黑道的標榜啊!”
“哼,什麼黑道標榜!顧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