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瑕絞著手帕期期艾艾道:“賤妾……也是隨便走走。”
杜清悠上前扶住她的柔肩,溫聲道:“無瑕,最近你好像有些心事。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不如告訴本王,本王一定替你承擔。”
月無瑕眼圈一紅,忍住眼中酸意,“賤妾只是為清庭的事情擔憂罷了,哪裡有什麼別的心事?”
杜清悠面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他嘆了口氣,“清庭的事你不要太擔心了,也許他命裡該有此一劫也說不定。夜深了,回去歇息罷。”
回到房間裡,杜清悠指著桌子上的花,“這花是王妃摘的麼?以前從未見過,綠色的花朵很是特別。不如在後花園裡栽上一些。王妃你說可好?”
月無瑕先是搖頭,之後又點頭,“好,當然好。”語聲乾澀非常。
杜清悠上床躺下,見月無瑕還站在那裡發楞,便喚道:“王妃怎麼還不歇息?”
月無瑕一下驚醒,抬頭望著杜清悠,“王爺,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賤妾送給你的綠吟劍可還在?”
杜清悠微微一笑,“那是自然,那劍是我們的定情之物,我又怎麼會不好好保管?王妃問這個做什麼?”
月無瑕面上露出一絲紅暈,似乎想起了初見時的情景。她呆立了半晌才開口道:“記得賤妾曾對王爺說過那劍是認主人的,以前除了賤妾之外的人一碰那劍,那劍就會發出響聲。而當日賤妾把劍送給王爺,那劍沒有反應,所以賤妾就知王爺便是上天安排給賤妾的夫君。”
說到這裡她垂下頭,“也許那劍今後會為王爺消除災難,望王爺好好保管。”
“那是自然。”杜清悠見她楚楚可憐,泫然欲泣,心裡嘆了口氣,便下床將她摟在懷裡。兩人身體雖然相貼,然而心上的距離究竟有多遠,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這樣又過了一年,清庭仍然沒有任何訊息,而李玉成也一直昏迷不醒,僅餘孤兒寡母的李家自此開始敗落。
這年秋天的時候月無瑕有了身孕,杜清悠這時年已二十六,按常人來說早有了好幾個孩子。他與月無瑕均是滿心歡喜,杜清悠也對月無瑕更加溫柔體貼。然而一年來杜清悠不時想起離家出走的清庭,以及月無瑕之前古怪的行徑。這些事如同一根刺一般哽在他心裡,為表面平靜幸福的生活蒙上陰影。
這夜他信步走到後花園,天下著濛濛細雨,花園裡漆黑一片。此時已是深秋,荷塘裡到處都是殘荷的枯葉。他在潭邊的亭子裡坐了片刻,閉上眼睛,想起清庭,心中一陣酸澀。雖然他與清庭相處不過幾日,然而血脈相連,對清庭的那種感情與世上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朦朧間漸漸睡去,後來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喊著“哥哥,哥哥”。他睜開眼睛,看見一隻碧綠的蜻蜓在眼前的荷塘上飛來飛去,最後落在他的肩上,而那一聲聲“哥哥”正是那蜻蜓發出。
杜清悠伸手捉住蜻蜓,顫聲道:“庭兒,可是你?可是你?”
蜻蜓顫動著雙翼,低低道:“哥哥救救庭兒,庭兒在花園東北角的假山後。”
杜清悠聞言霍然起身,激動之下眼淚流了下來,一滴落到蜻蜓的翅膀上。手中的蜻蜓突然消失,兩指間便只夾著空氣了。
杜清悠大喊一聲“庭兒”,這時身體一沉,便清醒過來。他看自己仍然坐在亭中,亭外秋雨霏霏,觸目間一片衰敗蕭條。感覺到面上溼漉漉的,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想起夢中情景,暗道莫非是清庭化作蜻蜓來託夢?思及此處他急忙朝花園東北角跑去,找到那個假山,看見地上一叢亂草,而那所在正是一年前那夜發現月無瑕栽種綠花的地方。
杜清悠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撥開亂草,草下幾株綠花長得正茂盛。想起夢中蜻蜓說庭兒就在這裡,他的手不由顫抖起來。拔起所有綠花,用旁邊的尖石慢慢挖開花下的溼土,待挖到一定深度,便看見一根細白的骨頭。杜清悠只覺不能呼吸,扔掉尖石,急忙用手指扒土,等到了深處便看見一小堆白骨,還有一個小小的頭顱。
杜清悠雙手抱起頭顱,眼淚簌簌落下,一時只覺天昏地暗。憤怒、絕望、傷心、悔恨重重情緒一起湧上,這感覺讓他幾乎發狂。
他脫下外衣,把一根根骨頭放進衣衫裡包好。心中萬千中念頭交雜在一起,一時想要衝回去把月無瑕一劍刺死,一時又想問她究竟為何這麼狠毒。他看著眼前的白骨,想起曾經趴在他懷裡那軟香的小小身軀,以及那甘甜芬芳的嘴唇,只覺心臟被撕成了一片片,一絲絲。
雨漸漸大了,他很快全身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