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內心的悔恨溢於言表,而他內心的悲哀亦是被自己的淚水所浸染。
霍青被霍朗悲傷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他輕輕地扭過頭,突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你知不知道一個人被所愛之人傷得心如死灰是件多麼痛苦的事。霍朗,你的確太對不起我。”
“你……你說什麼!你到底是誰!”
霍朗震驚地看著不僅長相,便連語氣也像極霍青的霍霄對自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叫他如何不認為面前之人正是霍青無疑!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騙你了。霍朗,你沒猜錯,我就是霍青。霍霄這具身體不過是我寄居之處,想來這孩子已在軟禁中病逝了吧。”
“你,你是青哥!你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
霍朗眼裡充滿了懊悔之色,他掙扎伸出手,一把攥緊了霍青的衣服。
“你願意承認你是青哥,那……你是不是肯原諒我……”
霍青垂下眼,伸手掰開了霍朗攥緊的手指。
“我可以不恨你。但是我或許也無法原諒你。霍朗,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年你到底對我做過什麼,你自己最明白。換你處在我當時的情形,難道你能原諒那個辱你至極,最後在你已病入膏肓之時仍要用酷刑將你折磨死的弟弟嗎?我知道我母妃對不起你,所以我盡力想彌補,但我也想過,若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就是將我殺了,我也絕無怨言。可是你……唉……霍朗,你若真念一點舊情,也不至於將你我逼入絕境。”
霍朗訝然地看著面色沉鬱的霍青,他已完全相信了眼前的霍霄並非霍霄的事實。因為對方所說的這些話,是他和霍青之間才知曉的秘密,當年就被軟禁在太子府裡的霍霄絕無可能知道這一切。
聽著霍青的指責,霍朗一時語塞,他使勁地咳嗽了一陣,眼裡的懊恨已被絕望所代替。
他那溫潤善良的青哥一生未曾對自己說過什麼重話,即便自己對他百般逼虐,他仍只是默默承受,就連死前知曉自己的殘忍,也不曾對自己惡言相向。鍾阿奴曾勸自己不要將用霍青屍體所塑造的修羅像放在寢殿,說是怕對方的冤魂不息,侵襲自己,可他卻知曉,霍青的性子本就不是那種會報復自己的人。
他知道霍青的善良,知道霍青的隱忍,也唯獨不懂對方對自己的深愛,他肆意揮霍著兩人之間的感情,卻無視了那個或許因為愧疚而承受自己所施予的折磨,又或許因為愛而容忍自己所施予欺凌的青哥也是會受傷,會難過,會痛不欲生的。
“呵……青哥,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這樣的人,都還是不肯狠狠地罵一句——畜牲。”
霍朗突然笑了起來,他仰起了蒼白的臉,再次凝望住了霍青。
“不管怎樣,你還是願意見我一面,這就說明,你也並非全然恨我。謝謝你給我這個當面向你道歉的機會。青哥,對不起。”
說著話,霍朗的手忽然朝霍青又伸了過去,他枯槁的手輕輕地顫抖著,希望能再碰一碰霍青。
霍青深吸了一口氣,卻是閉上眼搖了搖頭,他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霍朗朝自己伸過來的手,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霍朗的表情變得十分糾結痛楚,他明白了霍青不肯原諒自己的決心,也明白了自己當年將對方傷得到底有多深。
“唉……”霍朗無力地眨了眨眼,眼角驀然有淚水滑落了下來,隨著一聲輕嘆從他口中溢位之後,那隻伸向霍青的手也軟軟地落了下去。
霍青張了張嘴,最後卻捏緊雙拳,硬是把嘴裡的話都堵了回去,他走到了床邊,將霍朗的身體扶著躺回了床上,然後伸手替對方闔上了被淚水浸滿的雙眼。
一個月之後,新皇霍嶽登基,改年號為啟泰。
啟泰二年,霍嶽下詔為前任淮南王霍青平反,聲言經過各方查實,霍青謀反一事乃是受人構陷,對方不僅未曾謀反,更是暗中協助平叛的功臣。
霍嶽更是下令為霍青修築了忠義祠,鑄金身塑像,親自率朝中重臣前往祭拜這位冤死的皇叔,更定下日後每年往祭的制度。
祭拜完回去的路上,霍嶽看著有些悶悶不樂的霍青,不由問道,“霄哥,我為霍青皇叔平反了,你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霍青皺了皺眉,這才說道,“逝者已矣,如今陛下能大公無私為之平反,相信霍青皇叔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但是耗費眾多駑幣修築那般宏大的忠義祠,又鑄什麼金身,只恐皇叔見了也會覺得過於奢靡呢。”
霍嶽撓了撓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