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有送車給屬下的習慣真是奇怪,不過也相當實惠。
為了照顧我的身體,路上行得很慢,我和王蓮江,錦堂三個坐在車裡閒得無聊,錦堂和王蓮江那兩個開始討論起醫術來。本來,以錦堂的身份是不夠格跟王蓮江同車的,但王蓮江不知道是被我氣糊塗了還是怎麼的,調錦堂來,竟用上了八百里加急的公文送到邊關,他信上又寫得不清不楚的,錦堂以為我病得不行了,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來,連急帶累的身體也有些不爽利了,於是我對王蓮江軟磨硬泡的也終於把錦堂給弄了上來。
那兩人都是學醫成痴的人,一個是太醫院首座,當今國手,另一個也是家學淵源,年少氣盛,常常為點方劑、症候等的小事,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我在旁聽著大皺眉頭。你說錦堂平常看著挺機靈的一人,怎麼在這事上就這麼認死理呢,王蓮江那是他的頂頭上司,就算是為人君子,不肖於在背後使陰的,但他就算是對你使陽的也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呀。沒辦法,只能我這個病號出馬,插科打諢的給他解圍。
對於醫術我是一竅不通的,但多少有些現代醫學常識,尤其是西醫解刨學,我常把自己所知的那點皮毛拿出來,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用來轉移王蓮江的注意力,久而久之他們覺得我的醫術雖不成,但見解還是挺獨到的,所以再討論點什麼時,就把我捎帶上了做評判。
這天,錦堂和王蓮江說起在治理心疾的時候,生地是該放兩錢還是三錢的問題,兩人意見不統一又開始爭執,我出來打圓場道:“生地是兩錢還是三錢相差不過一點點,有什麼要緊,你看那病人要是個大胖子,就給他三錢要是個小瘦子就放兩錢不就得了。”
“胡說。”錦堂一聽這話,對我大聲斥責道:“藥量豈可隨意,少一點可能起不到作用,耽誤了人命,若是多一點對病人的身體就是負擔,心疾沒好,又傷及了脾胃。”
“錦堂說得沒錯,醫者之職關乎性命,必須得精益求精,不可有半點馬虎,此才是醫道真正之精髓所在。”
“阿躍,幸好你是壘城牆的要是由你來給人看病,不知得醫死多少人。”
“龍躍人品實在是不可救藥。”
我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噎得差點沒翻白眼,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末了,王蓮江拍著錦堂的肩道:“小夥子,你很不錯,醫術學得紮實,難得還有一顆醫者之心。我祖傳的‘金針度穴三十六法’,至今還未有傳人,你可想學?”
錦堂愣了一下,“王大人肯收錦堂為徒。”
我踢了他屁股一下,“愣著幹什麼,還不拜師。”
錦堂整了整衣冠,跪在車廂裡,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給王蓮江磕了三個響頭。
“師傅不光金針妙法了得,師傅當年所著的《勝方惠劑典》,實是醫家盛典,傳世佳著。”拜完了師,錦堂立刻滿嘴抹油,馬屁拍得梆梆響。我很懷疑他之前和王蓮江針鋒相對都是故意為之,變向引起王蓮江注意的,哎,這個臭小子挺有一套的,居然被他成功了。雖然為討王蓮江歡心,把我踩到泥裡去了,我還是替他高興,有時候朋友便是該這樣,噹噹墊腳石又何妨。
王蓮江含笑點頭道,“賢徒,為師這幾年又蒐羅、整理了不少古方,等將來一併教給你,你不要心急慢慢來……”
錦堂跪坐到王蓮江身前,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手卻背到背後,捏了捏我的手,我假裝咳嗽,用袖子遮住臉上笑意,在他手心上狠掐了一下。
這一日我們行到了京郊,魯寧來跟我告別,他們要回兵部交差,而我要進宮復旨,相處了大半年,也算是共過患難了,都說一起扛過槍的兄弟情義深,我們不光是一起扛過槍,還一起扛過錘頭、一起磊過牆,這情義就更深了一層,
“回去後,代我問候你的奶奶、爹、娃娃好。”他老婆我自然是不敢問候的了。
他有些尷尬的訕笑著抓了抓頭,“龍大人回去後,好好休養,等身體好了,我請你喝酒。”
“好,到時候我們一醉方休。”
魯寧揮了揮手,他身後有一人,向我行來,這位將領已有些年紀,走到我身前,提起他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頭,“三兒,幹得好,爹為你驕傲,交完差就回家吧,爹在家等著你,讓你娘給你做好吃的,好好補補。”
我抓住他的手,摸著他手掌上的老繭,一時紅了眼眶,這大半年來,雖是一直在一起,但爹他似乎是故意避著我一樣,一直也難得說上幾句話,可我知道這兵營裡,幹得最多、最認真的就是他,他在用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