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眯眼,再次翻到另一處,隆帝的臉色已烏雲密佈,他驟然抬眸看向跪下地上冷汗直流的齊太醫:“你可知道謊報此事的後果?”
齊太醫點點頭:“此事關係重大,臣乍一看後,也不敢肯定,後來翻閱了眾多醫書以後發現……記載均是相同,這才敢進宮稟明此事。”
隆帝閉了閉眼,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但是卻不是很吃驚,似乎早有預料,也似乎是已無所謂了,他只感覺到疲憊,那種無依無靠全天下都不值得信任的疲憊:“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此事?”
齊太醫忙搖了搖頭:“劉露晨的手札只有臣一人看過。”
隆帝低聲道:“當年劉露晨給朕治病的事,你知道多少?……朕要實話,若是敢有半點隱瞞,朕定然滅你九族!”
齊太醫抬眸看向隆帝,有些不怕死的問道:“陛下此時再追問真相是否晚了些?”
隆帝豁然睜開雙眸:“朕要你說!”
齊太醫直視著隆帝陰暗的雙眸,緩緩開口道:“當年陛下病重,蠱毒將陛下的心脈啃噬的殘破不堪,太醫院眾人會診,均是迴天乏力,可前廢帝不死心,留下了欲言又止的劉露晨,後來不知道兩人達成了什麼共識,前廢帝下過死的封口令,若誰敢傳出來半分,便殺無赦,所以臣雖與劉露晨交好,可為了不連累臣,劉露晨並沒有告訴臣半分的內情。”
“不過臣在那段時間卻和他多次跑去義莊,剖解那些死去人的心臟,後來沒多久廢帝大病一場,有一個多月沒有上朝,而那段時候,劉露晨便是東宮和泰和殿兩處跑,有時候忙不過來時,也會讓臣幫忙去看看廢帝,臣在那期間
也曾有幸給廢帝把過脈,竟然是心脈大傷,聯想去義莊的種種,臣便知道了,劉露晨瞞著太醫院的眾人竟然撥去了廢帝的心瓣,換給陛下!”
齊太醫看向隆帝猛然睜大的雙眸,那眸中分明有質疑的神色,齊太醫不禁更為廢帝不值,苦笑道:“陛下莫要不信,此種換心脈之法,若非至親之人是絕不可為的,當年陛下的兄弟都沒了,而太子殿下年紀尚小,若不是廢帝本人,陛下的身體也不會輕易接受那半片心膜。”
隆帝驟然回眸看向楞在一旁的劉福:“劉福!他說的可是真的!”
劉福似是恍然大悟,臉色蒼白的看向隆帝,晃晃悠悠的跪□來:“陛下,絕非是奴才想要隱瞞,當年廢帝曾下過令,若是奴才給您洩露半句,便要滅奴才九族……奴才也是事後才知道此時的,當年趙公公極力反對,,廢帝曾當著奴才的面安撫劉公公說,自己便是沒有了半片心脈,只要好好調養好好的休息,也能安泰終老的,可趙公公怎麼都不鬆口,不想廢帝面上答應了,卻在那一日支開了趙公公,當晚趙公公回來得知後,抱住奴才哭成了淚人,可到底也沒捨得怪怨廢帝,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隆帝眯著眼想了一會:“你們說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可朕便是記性不好也知道,他從未在朕面前消失過三天,你們串通一氣的想要朕放了他,是嗎?”
劉福滿眸的不可思議,高聲道:“陛下!廢帝是不曾中斷過看望陛下,可陛下是否記得,有十幾日廢帝並未親力親為的為你換湯送藥,也沒有親力親為的為您沐浴更衣,當時那些瑣事都是奴才和趙公公在做,而廢帝只是含笑的坐在一旁,甚至連站起來都不曾有過,陛下也許不知道,當時廢帝每次都是等陛下睡著了後才會讓人抬他進去,好讓陛下一睜眼便看到坐在床旁的廢帝!”
隆帝想了白日裡看到的那人胸口上被縫合的十字傷痕,胸口好似被什麼狠狠的敲了一下,悶疼悶疼,隆帝終於知道為何他兒時總是紅潤的臉,變得終年蒼白的沒有血色了,隆帝想起那時自己對他敲打腳踢時,每次踢在胸口時,他總是忍不住溢位的呻吟聲,當時自己甚至還在想他在裝,在博取自己的同情,每次總是因為他的呻吟聲不自主的下手更狠了。
原來這個誰都不承認的,孤孤單單的住在廢殿十年的棄子,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原來曾經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人錯待了他,原來他竟然可以為了……能做到了這種地步。
隆帝不知道活生生被剜去了半片心脈有多疼,隆帝只知道此時他的心已疼的快要窒息了,他已心脈不全了,自己曾一次次的讓人給他用刑,甚至一下下揚言要打死他。隆帝從來不知道這個自己在艱難最痛苦的人可以為自己擋風遮雨的人,早已不復當年的康健,那人在自己心目中一直都是無所不能,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怎麼,怎會這樣呢?他為何什麼都不說,不試圖告訴自己呢?若是說了……若是說了,想來自己也不會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