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眼,決定換個話題,“我要泡個腳,有熱水麼?”
“好像有……哦,是有,方才煮了一鍋熱水,剩下一些。”馮洛焉尋思著,重新把鞋穿上,踩著鞋幫走過去解開爐子上的大鐵鍋,裡面熱騰騰的水汽四溢開來,撲在他臉上,“蕭,呃,公子,水還剩半鍋,我幫你舀一盆泡腳吧?”
“好。”
段蕭盯著他的後背,單薄的白色裡衣完全勾勒出了他清癯的背脊,不小心捲起的褲腿下露出細得像小樹枝似的腳腕,這人還真是瘦,這家人都不長肉是吧。
馮洛焉把洗腳盆端到男人跟前,彎腰放下,領口露出空蕩蕩的一片景色,段蕭不小心瞄見了他平坦的胸口,若隱若現,差點被他白花花的膚色閃瞎了眼。
很自然的,馮洛焉想俯身替男人脫襪,幫他泡腳搓洗,剛一抬手,猛然記起自己的身份,立馬起身,暗自慶幸自己的機靈。
“我也端點水來洗洗。”說著他慌不擇路地返回去。
段蕭若有所思地把腳伸進稍微有些燙的水裡,嘶了一聲,閉眼享受熱度的蔓延,活絡了全身的經脈。
馮洛焉見他放鬆了表情,極愜意地泡著腳,也把腳伸進了水裡,“好燙!”
段蕭睜眼轉頭去看他,只見馮洛焉縮著腳不爭氣地癟著嘴,眼睛裡亮晶晶的。
“你慢點伸進去。”段蕭提醒道,順便多瞧了他的腳一眼,發現那幾片腳趾甲白貝殼似的。
馮洛焉淚汪汪地看看他,點點頭,試著一點一點把腳泡入水中,他的側臉線條幹淨清秀,尖尖的下巴被水汽沾溼。
段蕭對著他道:“你與洛焉……太像了。”
馮洛焉一顫,磕磕巴巴笑道:“是嗎?我們孿生,能不像麼?”
“你們的爹……是怎樣的人?”段蕭道,“他為何帶你走而不帶洛焉走?”
“爹……”馮洛焉其實對這個字很陌生,因為他沒有爹只有娘,但是為了撒這個謊,他憑空捏造了一個爹,“因為我是男娃,比較能吃苦唄。爹他喜歡雲遊四方,娘說讓我看著他,硬要他帶著我走。我很小,便與洛焉分離,不是很瞭解她。”
“你們的娘很……豁達,”段蕭找了個不那麼適合的詞,“丈夫多年不歸家也不曾埋怨。”
馮洛焉突然淒涼地笑了笑:“誰知孃親心中是不是真不埋怨?她從未說過。”很小的時候馮洛焉問馮嵐為何他沒有爹,馮嵐只是慈愛地摸著他的頭告訴他,爹爹沒有也不要緊,有娘疼就好了。這話當初聽來覺得馮嵐是無所謂的,現在咋一想來似乎有幾分隱忍苦澀。
段蕭本來想刨根問底知曉一下馮洛焉的家世,希望能夠多瞭解她一些,現在看來好像效果不佳還惹出了岔子。
“擦腳巾呢?不早了,睡吧。”
“在這兒。”
兩人結束了一段不怎麼愉快的對話,一同擠上了床。
馮洛焉特意多拿了條被子,和男人分睡開,以前那是沒多想,與男人滾在一個被窩還渾然不覺有問題。現在想來當初窩在男人懷裡,竟沒有穿幫,實在奇蹟。
燈火滅了,兩人怎麼也睡不著,特別是段蕭,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同一間屋,同一張床,他和一個長得和他未來妻子一模一樣的大舅子睡在一起!
“洛焉……”他啞著嗓子幽幽道。
馮洛焉寒毛一下子豎起,完全吃不準段蕭這叫的是什麼意思,他、他發現了……?不會吧,自己也沒做什麼說什麼,怎麼就被發現了?
馮洛焉死不信邪,屏息在那裡不敢動彈。
段蕭突然一個翻身,臉轉向了裡側的馮洛焉,狹長漆黑的眼眸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像一隻伺機行動的豹。
馮洛焉自然感覺到了他冷嗖嗖的目光,故作鎮定地稍稍側過臉,迷茫地問:“怎麼……了?”
“聲音也很像。”
段蕭冒出這麼一句。
馮洛焉生氣道:“自然像,我們是孿生兄妹!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他一個翻身朝向牆壁,氣鼓鼓地閉起眼。
生氣……更像。
男人心裡默默道,沒趣地閉上眼睡了。
第二日男人被一陣濃郁的粥香喚醒,他迷瞪著眼坐起來,看見馮洛焉忙碌在灶前的身影,他起床自己竟然沒有感覺?睡得也太死了。
段蕭暗自怪罪自己的疏忽大意,明明是個感知非常靈敏的人,卻對這個大舅子完全失去防範意識。
“公子,起了?過來喝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