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多謝你來看我。”
雲柯坐到床邊,昨日看到還活蹦亂跳的人,今日竟然蒼白如斯。他心裡一陣惋惜,輕聲道:“南準今日沒上朝,我打聽原因,才知道你病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竟然病了,不放心,就擅自來了。”
落竹笑道:“叫你笑話了。昨兒個大概走路多了,再加上今天下雨,溼氣犯了。”
雲柯點頭道:“家母也有溼氣的毛病,陰天下雨,最是難熬。偏巧那年有個赤腳和尚到府上,替家母診治後,開了個方子。家母照著方子吃藥,吃了一個夏天便痊癒了。”
“這麼神奇?”落竹話音剛落,就聽旁邊阿碧道:“求公子救救我家主子!”
雲柯看向阿碧,阿碧目光懇切:“我家主子被此疾折磨經年,每到陰雨天氣,痛不可當。求求公子了,要是能救我家主子,阿碧給您做牛做馬!”
雲柯見他這樣,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忠心。”他轉過頭,看著落竹道,“我一聽說你是這個症狀,方子便帶上了。方才已經交給南準,你好了些,便叫他抓藥給你吃,最晚不過明年春天,應該就無礙了。”
落竹把目光移到懷王臉上,懷王點點頭。他心裡這才真正感激起雲柯,嘆道:“咱們兩個,總共見了兩面。”
“這又如何呢?”雲柯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值得交的人,不過若要跟你交朋友,不先付出些什麼,怎能有收穫呢?”
落竹笑道:“說的是,雲柯公子,我必定好好報答你。”
說話間,太醫身邊的醫童送來了外敷的藥物。這種藥藥味極大,離得老遠都被刺得眼睛疼。醫童送到床邊,剛想交給阿碧,一旁的雲柯卻接過來。
“我來吧。”他把藥放在床邊,說話間就擼袖子。
落竹哪敢勞駕他,就是懷王,都趕緊撲過來把他的手從藥上拉開。
“這種事,交給下人做就好……”懷王道。
“無妨。”雲柯笑著望向落竹,“家母病中皆是我照料左右,巧了,看病的也是這位太醫。這味道我都習慣了,確實很是管用。只是敷上之後過一會兒便會開始灼痛,落竹你得忍住。”
說著,他就拿起一塊棉布,把搗成糊的藥攤在布上。落竹眼睜睜看著那雙手離自己的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手竟然比腦袋更快,猛地一推,把雲柯掌上的藥都一併打落於地。
“落竹!”懷王伸手去撈,沒有撈著,眼睜睜看著搗好的藥掉在地上。雲柯卻更關心落竹,剛剛那一下他使足了力氣,如今渾身刺痛,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流下,卻叫都不叫一聲。
連呼吸都是平緩而故作鎮定的。
“落竹,”雲柯問,“為什麼不叫我給你敷藥?”
落竹吸了幾口氣,緩緩抬起手,指著門,對懷王道:“你出去。”
懷王不解,冷道:“你要做什麼?”
“你出去。”落竹沒力氣抬手,目光停在阿碧身上,“你也出去,都出去,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懷王還要說什麼,見他疼得開始打戰,也順從了一回。片刻間,斗室只剩落竹與雲柯兩人。
如此情形,再傻的人,都能感受到落竹對自己的敵意了。
雲柯把藥擱到一邊,再抬頭,落竹已經強忍住腿上的輕顫。
“雲柯。”落竹額上滲出大顆汗珠,他有多疼,毋庸置疑,“我想不通,你為什麼給我敷藥。”
雲柯無奈,嘆道:“落竹,我給你講個故事。”
落竹滿眼戒備地看著他,緩緩點頭。
“有一年,京郊大旱,災民流離失所。我陪母親從沂水外祖家回京,一路盡是災民慘狀。回京之後,我拿出自家的存米,又從京城糧商那裡採購了一些,在城門外二里,支了個施粥的鋪子。”說起當日,雲柯神色複雜,“開始的時候,災民一擁而至,對我感恩戴德,說我是菩薩在世。可是後來,不知從何而起的謠言,說我施捨給大家的,都是黴米毒米,我無處傾倒,所以給了災民。”
“那時我可真是,有苦無處說。”雲柯苦笑,“母親曾經勸我,叫我把鋪子撤了,莫要再擔罵名。可是父親不許,他說,大丈夫做事,不求天下人體諒,但求無愧於心。後來我一日三餐皆在鋪子中用,喝得是跟大家一樣的米湯,慢慢,謠言止息。”
落竹深吸一口氣:“你給我講這個故事是何用意?”
“那件事之後,我常常想,若是當日撤了鋪子,確實能避一時罵名,但若有災民因此餓死,我心裡,只怕一輩子也不會平靜。”雲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