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商人沒有理由再陪在他身邊的那日。
大概用你對我一輩子的好,換這麼一小段日子的如芒在背,是非常不划算的一筆買賣。
可又有什麼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商人。我沒讀過什麼書,是個賣肉的男/妓,全天下有那麼多人愛我,可我愛的,只有這一個而已。
就讓我用漫長的一生來後悔吧。
落竹覆好面具,爬出地道,外面竟然微微泛起晨光。他推開屋門,脖子立即被人扼住。娃娃臉雙眼冒火,牙縫裡恨道:“你竟然背叛王爺!”
落竹抓著他的手腕喘不上氣,艱難道:“我……沒有……誤會……”
“什麼誤會!你明明是認識劍開的!莫要再騙我!”娃娃臉幾乎想撕了落竹。
“我……你放開……聽我解釋……”
落竹是真的快被他掐死了,一張臉漲得發紅,偏偏人皮面具擋著,看上去毫無變化。這節骨眼,娃娃臉卻忽然鬆開手,把他扔在地上,道:“好,那你就給我解釋,解釋不好,我立即斷了你手筋腳筋!”
“哎呀!你這孩子真狠!”落竹咳得兇猛,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叫道。娃娃臉眼一瞪,落竹立即沒了本事,乖乖道:“劍開是逐雲城的左使,對吧?”
娃娃臉點頭。
“我是個跑貨的商人,對吧?”
“你再說些亂七八糟的我就挑了你手筋!”
“停停停,我要先跟你說前提!”落竹擺手道,“我們這些走貨販貨的,經常碰見強盜。被搶走了財物還好,只怕他們謀財害命!所以,我們幾個大商人就聯合起來,每年給逐雲城上供,求他們保護我們的貨物和人馬。逐雲城在大漠的影響力當然沒的說,自從攀上他們這棵大樹,我們的生意就再也沒出過差錯。因為每回給逐雲城送禮的活都是我去做,所以跟這位劍開左使一來二去的呢,就熟了。”
“熟到你管他叫師哥?!”娃娃臉一臉不信。
“師哥師哥,當然是一個師傅名下,才能叫!”落竹眼珠子一轉,道,“你也是打小學武的,書唸了多少?反正這位劍開大俠,書是真沒讀多少。我們熟了以後,他就說要跟我學點書上的東西。我可怎麼敢隨便教他啊,就提議,不如倆人拜一個師父,彼此師兄弟相稱。沒想到他同意了,於是,我套了近乎拉了關係,他也能跟我念點書。”
“真的?”娃娃臉好像有點信了,歪著頭確認。
“自然是真的。”
“那他為什麼抱著你跑?”
“那你說,你們家王爺對我好不好?”
娃娃臉認為這個問題簡直是白問:“當然好!王爺對你信任有加,甚至派你來邊城辦事,還出動親兵保護!”
落竹慢條斯理地搖搖頭,道:“你想,我是個商人,更是個商隊老闆。若是你們王爺不強行扣留我在這裡,我起碼能夠回家,整理商鋪,這段日子再走一趟買賣,說不定能把損失賺回來。而且,我可不認為,我一個被人伺候的主,如今伺候你家王爺,是什麼天大的恩賜。至於為何我想走,除了這些原因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落竹打算下一劑猛藥,“我家中尚有嬌妻,離家之日,恰有兩月身孕。委實,放心不下。懷王的意思,不到打完這場仗,是不會放我走的。難道我要讓妻子孤零零在家中生下我們的孩子,讓我的孩子出生時見不到父親?!”
落竹聲情並茂,這個理由一出,娃娃臉也跟著動了惻隱之心,道:“你可以對王爺說……”
“懷王同意又如何,這不是還有個季一長季大人一直懷疑我是奸細麼?”落竹翻個白眼。
娃娃臉一想到季一長陰測測的臉,也跟著贊同起來。說到底,要不是他心思單純稚嫩,落竹這些話看著滴水不漏,也未必找不出疑點。但無論如何,他是信了。落竹見他不欲糾纏,趁熱打鐵道:“不過,還請你回去替我隱瞞。”
“為何隱瞞?”娃娃臉覺得,有理由歸有理由,他確實試圖逃走,這就該一五一十,向懷王彙報。
“因為,我剛剛明明可以逃走,如今卻回來了。”落竹道,“我想通了,這場仗,是漢人跟瓦剌人之間的戰爭。每個漢人,都不能為一己私利臨陣脫逃。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也該儘自己的一份力。若是為把瓦剌趕出中原而耽擱了妻子生育的事,她和孩兒也不會怪我的。”
他說得在情在理,娃娃臉被他繞糊塗了,再加上他自己本來就情操高尚,以己度人,也就信了落竹忽然的人格閃光。既然此人決定回來為大戰盡一份力,自己又何必偏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