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就回來了,我等了幾十年,早習慣了。”這樣說的時候,蔣母臉上帶著蔣雍銘不懂的笑容,安詳滿足。
第二日早朝,皇帝大肆封賞蔣雍銘,連帶他那些屬下都紛紛受了賞。那些個大臣個個已修煉成精,如何看不出陛下這是要重用蔣雍銘。朝堂上的局勢一日之內發生了變化,原先低調行事的鎮國公一系,如今已是唯護國大將軍馬首是瞻,蔣雍銘儼然位列百官之首,便是宰相也得避讓三分。
只是他本人卻是毫不在意,在外人看來便是榮辱不驚,進而越發敬畏。
下朝後,蔣雍銘甩下一干前來道賀的大臣,跨上馬背便走。只苦了他父親與哥哥,被眾人圍著脫不得身。回府換了套衣服,蔣雍銘又騎著馬出門。從昨晚與母親談話後,他便覺著心裡無端氣悶,一股氣在胸口竄來竄去,就是找不到出口,每當那張並不出眾的臉在眼前晃過時,那股氣也瞬間膨脹,撐得胸口生疼,問題定在那守門人身上,他想。
馬在官道上賓士,去那小城本需半日,他卻兩個時辰便到了。本以為會像上次一樣,在城門下見到那個呆呆望著自己之人,不想那人不在,城門下小屋子也是緊閉著門。沒由來一陣窩火,馬鞭一揮,馬兒受疼,撒開蹄子在小城不寬的道上奔騰。若不是現在小城人們都在田裡,只怕會引起不小騷動。由著馬從城東跑向城西,遠遠的山腳下,他看見了要找的人。勒馬站定,盯住那人,覺著自個兒胸口那股氣一下子匯到身下。感覺到下體的瞬間腫脹,他的臉一下變青,又由青到紅。抬眼定定看著遠處那人在樹蔭下邊吃飯邊與那名叫雁兒的女子談笑。過了片刻,踢踢馬腹,緩慢而又堅定地朝那還無知無覺的人走去。
宋九與雁兒是青梅竹馬。小的時候宋九常因沒有父親被人欺負,後來遇見了林哥,人高馬大的他見不慣那群人以多欺少,就常常與宋九玩在一起,宋九便是在那時認識了雁兒。後來兩家人因孩子的關係走得近了,長輩們就常常玩笑說是要把雁兒配給宋九,每每惹得兩人羞紅了一張臉,卻也不反駁。如今兩人大了,這件事便在兩家人的默契下定了,只等著雁兒再大一些,就可以把喜事辦了。
宋家的地與林家的靠得較近,平時雁兒給林哥送飯時就會和宋九聊兩句。只是今天,不知為何,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身上的汗毛無故一根根立了起來,刺骨的寒。宋九察覺她的異樣,正要詢問,卻突然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下,視線裡闖入一隻馬蹄。抬起頭來,因為逆著光,他只能看到一人的輪廓,在光線裡微微發亮,宛若神邸。
還未回神,身體卻受到強大的拉力而騰空,落在馬背上。半響,等他有了知覺,馬已經衝出好遠,耳邊早已聽不到雁兒的驚叫聲。他突然猛力掙扎起來,“這位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來人只是緊緊摟著他,並不說話。宋九被按在馬鞍上,咯得慌,只好使勁擺動腿和手,“快放開我???”蔣雍銘被他亂揮的手打了幾下,一時不耐,一記手刀劈在他脖子上,宋九立時暈了過去。
蔣雍銘暗裡吐出一口氣,只在這時把人困在馬上,心才真正定了下來。將宋九扶正身子坐在自己胸前,揚鞭加速出了小城。
快入都城時,迎面遇上了樊成。“將軍,您在這呢,大夥已照您的吩咐搬進了將軍府,現在就等您了。呃???將軍,這位是?”那將軍府是皇帝的賞賜之一。
蔣雍銘微微側身,擋住了樊成打量宋九的視線:“領路,將軍府。”
“???是。”樊成訕訕收回視線。
在府裡等了一日的眾人,在看到他們的將軍小心翼翼的從馬上抱下一個村夫打扮的男人,並在樊成的帶領下進入主廂房後,都紛紛揉了揉眼睛,恨不得再狠狠甩自己一個耳光,確定自己不是眼花或是在夢中。
宋九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暗了,他揉了揉痠痛的後頸,疑惑的看向四周,顯然,這並不是自己知道的地方,這樣華麗繁複的房間從未出現在他的認知裡,更何況是身在其中。是了,他想起來了,他被昨天那位公子擄到馬上,他掙扎了,沒用,然後他便失去知覺了。他還聽到雁兒的呼聲,對!雁兒,還有母親,她們該會有多擔心、害怕。他得回去,不管這是哪,都與他無關,他得回去。
猛地坐起來,翻身下床,卻是頭昏目眩,一個趔趄又倒回床上,發出巨響。馬上有人推門走進來,是個丫鬟:“公子醒了。您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亂動,還是先歇會吧,奴婢替您傳膳。”宋九沒有理她,實際上他根本沒發現房裡多了個人。他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慢慢站了起來,巍巍顫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