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射入房中,灑在顧天逸光潔的額頭上。楚狂歌看著他額角折射出的淡金光芒,露出不自知的憐惜神色。顧天逸眼簾一抬,望向楚狂歌。楚狂歌驚覺失態,連忙收回眼光,掩飾地轉頭看窗外的紫藤花。
這間廂房與議事廳隔了一條走廊。門前左右兩旁滿種修竹,東面長窗外種植著數株紫藤樹,取的是〃紫氣東來〃之意。時值春末夏初,正是紫藤由盛轉衰之時,只見一串串碩大的花穗垂掛枝頭,紫中帶藍,燦若雲霞。開的早的已凋謝,結出形如豆莢的果實,懸掛枝間也別有情趣。
楚狂歌道:〃顧公子,是我將你帶到這裡的,就一定護你周全。待顧秀回來,只要你想要走,我就一定送你走。〃
顧天逸道:〃昨夜阿秀幹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你不怕殺人的是他?〃
〃你們要是想殺齊天然,早在齊天然落進你們手裡時就殺了,怎麼會耽擱到現在又動手?顧秀現在究竟在哪兒,倒是惹人擔心。〃楚狂歌微微擰起眉毛,〃但也不用太擔心。他們懷疑你們,一定會盡力尋找顧秀,楚家在這兒有點勢力的,一定能找到。〃
〃如果殺人的是我呢?〃顧天逸忽道。
楚狂歌嚇了一跳,見顧天逸神色淡然,唇邊似笑非笑,鬆了口氣道:〃你嚇我一跳。〃探過身子,微笑道:〃顧大公子,煩請你告訴我一聲,你不是殺人兇手吧?〃
楚狂歌的臉逼到顧天逸近前,相距徑寸,溫暖的呼吸噴到彼此臉上,暖昧得叫人幾欲顫粟。顧天逸鎮定地注視著楚狂歌的眼睛,不閃,不躲,不退,唇邊笑意變清晰,緩緩搖頭,〃齊天然不是我殺的。〃
楚狂歌挑了挑眉毛,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他神情平淡如常,卻知自己的呼吸已然不穩,心跳已然發狂。他還記得清晨親吻顧天逸的唇時那唇上的柔軟溫涼,那種觸感令他貪戀和懷念。他勉強按捺著自己沒有再次吻上顧天逸的嘴唇,這有點難度,叫他覺得勉強自己用的力氣太大,以致於全身的骨頭都是疼的。
兩人正危險地對峙著,寶珠在外面低低咳了一聲,〃少爺,您的茶。〃
楚狂歌微一震,意識到剛才玩得過火了,猛地站起來,迎上寶珠接茶。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顧天逸隨隨便便倚在塌上,舉手投足間透著瀟灑閒適,雖是布衣,卻卓然不凡,無處不顯得清貴端方。然而楚狂歌也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眼前的人太過超凡拔俗,完美得不像一個真人。
天快黑的時候,楚昭平派人來請楚狂歌單獨過去。顧天逸疑心出了什麼事,卻沒有做聲,安靜地看著楚狂歌離開。
下人在前引路,走到議事廳前並沒有停下,繼續往前,帶楚狂歌來到楚氏宗堂。
宗堂有兩進,裡面一進擺著楚氏先祖的靈位,外面一進則是個極深的大堂,為歷代懲誡弟子、決定大事之處。晚一輩的,甚至地位稍低的都在外面的院子沈默等待,本來就不大的院落被填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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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宗堂的門,楚狂歌就發現氣氛比中午時更為壓抑。大堂中擺了五張大椅,楚、燕、齊、趙四家的宗長分坐其上,楚狂歌癱瘓的父親楚昭原也被抬了出來。在他們身後,是四大宗長裡最有份量的前輩老人。而在四位宗長面前的,則是清早派出去開棺檢驗胡素髮屍體的人,為首一人名叫楚開,論輩份是楚狂歌的遠房堂弟。
齊泯玉冷冷道:〃楚原,把你看到的告訴他!〃
〃是。〃楚開恭敬地答道,〃小侄與燕家幾位世兄奉眾位宗長之命找到了胡素髮的墓地,棺裡的屍體的確是胡素髮,而且屍身已經開始腐爛。〃
齊泯玉冷笑:〃殺天兒的不是胡素髮,那會是誰呢?〃
楚狂歌淡淡道:〃不管是誰,總之不會是顧天逸。〃
齊泯玉怒極反笑,〃不是他還會是誰!難道是天兒自己殺了自己!胡素髮是死在顧天逸手裡的,定是那一戰裡胡素髮用七殺掌對付過顧天逸,顧天逸臨陣偷師,然後用這招武功殺了天兒,故佈疑陣!天兒被顧天逸美色所迷,落得如此下場,你不引以為戒,處處替顧天逸說話,難道也想步天兒後塵!?〃
楚狂歌心中長嘆。如果一開始就將昨夜他和顧天逸在船上過夜的訊息說出來,本沒有一點問題。然而顧天逸早先一口咬定他是獨自在船上過的夜,後來又揭開人皮面具,露出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此刻自己再將真相說出來,不但這真相的價值大打折扣,他〃為顧天逸美色所迷〃的罪名恐怕也就坐實了。然而他又沒有別的選擇。這時再不把真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