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沉默了一會,沒頭沒腦道:“阿兄,這門親事你當真樂意?”
劉珏道:“有什麼不樂意,那位劉小姐很不錯。”
劉晗道:“我不樂意,我不答應。”
劉珏笑道:“又不是讓你娶。”
劉晗道:“聯姻不過是個幌子,送個女人過來,他劉宣就會老實了?父親總不會放心的,這一仗最後避免不了,既然這樣,做什麼多此一舉,我不願你娶她。”
劉珏道:“我的身體你也看到,就這樣,熬不過多久,父親的意思也不全是你說的那樣,我現在這樣,趁早娶妻生子,了了終身事,將來,也不至於讓他太傷心遺憾。”
劉晗越聽越惱:“這算什麼東西!你要娶妻,也該等病好了,什麼叫趁早!我要去問他!”
他撐著案頭就要起來,劉珏按住他手道:“雖然是父親的意思,可也是我願意的,你這麼大的人,別使性子,別讓父親再嫌你淘氣不莊重。”
又道:“最近幾日你老實點呆在府中,不許出去,我找人看著你,免得你生事。”
劉晗要爭,這時候下人送了劉珏的藥來,熱氣騰騰散發著苦味,劉珏捧著碗喝藥,他袖子半遮了臉,劉晗看到的,他的另外半張臉,還是露出袖子的兩隻手,同白玉的藥碗一般顏色,分不出彼此,劉晗老遠聞到酸苦藥味,他彷彿覺不出似的,捧在嘴上,片刻便飲盡。
劉晗從他手裡接過藥碗,給下人收回去。
劉珏喝過藥腹中有些不適,翻攪不停,苦味直欲往喉嚨上湧,這回壓不住,扶著桌案又將藥吐了出來,劉晗見狀輕拍他背,待他吐盡,茶湯漱了口,方才喝下的藥全嘔了,劉珏搖頭不再要,劉晗攙著他回到房中躺下。
劉晗捏著他手,沒多少肉,手腕骨頭細的只一握,他生的骨骼纖長,原來有些肉的時候看著也是清瘦的一抹,現在瘦下來,穿著衣服,而且因著精神不錯,所以看不出,劉晗從他手臂一路摸上去,皮肉是太軟的,溫暖又細膩,跟女人似的綿,骨頭是太硬的,他心猛然便痛,手有些瑟瑟發抖:“阿兄最近忙什麼?怎麼清減這麼多。”
劉珏道:“那個藥味道有些不好,喝了容易吐,也吃不下東西。”
劉晗道:“早些換。”
劉珏道:“只是副尋常方子,清肺益氣的,沒什麼好換,吃過了這一陣便好。”
劉晗道:“阿兄,若是可以將我的壽數分給你一半該有多好。”
劉珏聽他話有些痴,嗔怪道:“想什麼呢,我活的好好的,何苦咒我。”
人人都可以死,也不該他死,這樣的人,怎麼能埋入泥土,劉晗握著他的手,想到這裡,油然而生一股恨意,卻無所指向,只是心被緊緊揪住,劉珏給他捏的手疼,輕叱他放開,劉晗心頭一震,小心問道:“阿兄可想見鮮侑?我讓他來看你。”
劉珏道:“不了,他有閒的話自己便回來,這會該是有事,等我改日找他說話。”
劉晗道:“我知道阿兄的心思,阿兄真喜歡他,我以後聽你的就是,不跟他為難,只要你覺得高興,你愛跟誰在一起都由得你,我以後都不跟你生氣。”
劉珏聽他又說的不像話,連連皺眉道:“怎麼聽你說話意思這麼怪。”
他皺眉的同時,劉晗俯下身抱住他:“阿兄,我知道你喜歡他,你喜歡他什麼?”
劉珏被他溫暖胸懷手臂嚴嚴實實裹住,靈魂安定了一般,他輕笑了一下:“他脾氣很好,聰明,愛說愛笑,又暖和,又亮眼,火團兒一樣,看著就讓人高興,跟他在一起很自在。”
劉晗臉偏過些許,在他唇上吻了一吻,吃到一點極淡的藥味,他深深嗅了一下,停住了不再動,劉珏目光溫和,捏緊他的手指,撫摸他小臂,輕聲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劉晗微微將臉抬起同他分開,彷彿委屈了很久似的道了聲阿兄。
劉珏玉白的臉於是透出了些鮮豔的顏色,劉晗道:
“我去告訴父親,我要娶劉元,你不用為難。”
劉珏道:“不必,於我都一樣的。”
他聲音被堵在唇齒間有些模糊,劉晗道:“阿兄身體不好,該好好治病,安心養性,不該為這等事累心,況且,病沒好,兒女之事本來就該能免則免,固精養生,方能持久。”
他說的懇切,劉珏卻聽不得自己兄弟在耳邊說什麼房事不近,固精養生,持久之道,很覺得受辱,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劉晗給他打了臉,想起是自己說的過分無禮,便住了口。
第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