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求見了宇文熠。三人雖為兄弟,卻份屬君臣,一眾繁瑣禮儀自然難免。一番客套過後,兩人自六年前離開宏都,這還是第一次回來,兄弟三人難得把酒言歡,喝得天昏地黑,一直鬧到深夜。
諸侯們進京,按禮都要覲見太子,而宇文熠出於禮貌也都要一一宴請,以答謝自己的這些叔伯、兄弟。
日日忙忙碌碌,夜夜歡歌宴飲,東宮裡少有的熱鬧起來。
四十六
與宮裡的熱鬧相對應,芷竹苑卻冷冷清清。
有內侍送來書信交給蘇凌,蘇凌暗自奇怪,開啟一看卻是洛秋邀請他到自己府中一聚。上次洛秋主動邀約,蘇凌便推辭了,這才當然不好再推,看看天色已將至午,便出了門。
洛秋的順侯府不大,只得半畝地光景。由於洛秋多數時候再宮裡伺候,回來得不多,也沒有家眷,府裡便也沒多少傭人,十分清靜。
蘇凌踏入府中,只覺得處處都是高大的樹木,濃密的樹蔭遮蔽了日頭,儘管是夏日正午,依然覺得冷氣森森。
洛秋在院內的池塘邊鋪上了一張寬大的坐席,坐席是上等的細麻編制而成,中間是團金的牡丹。牡丹正上方放著狹長的案几,洛秋則一手只著臉頰斜臥在案几旁,見蘇凌到來趕緊掀然坐起,巨大的紫色廣袖鼓張起來,顯露出上面深紫色的痕紋,宛如一隻巨大而妖異的蝴蝶。
“蘇兄,請坐。”洛秋站起身來,清淡溫和的神情令蘇凌覺得剛才那異樣的感覺只是一種錯覺。
坐席旁放著簇新的雲紋長靴,顯示主人細心地體量著蘇凌的殘疾。
蘇凌施禮謝過,換上長靴,盤膝坐下。案几上早已備好美酒佳餚,瓜果梨蔬。洛秋挽起長袖,給蘇凌滿滿斟上一樽酒:“蘇兄,請。”
“蘇兄或許疑惑,洛秋為何一再與蘇兄結交。其實洛秋並無他意,只是覺得蘇兄與洛秋同病相憐,蘇兄不會覺得洛秋唐突吧?”
蘇凌淺笑:“侯爺客氣了,能得侯爺相邀,是蘇凌的榮幸。”說罷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蘇兄是大夏將軍,洛秋是烏桓丞相之子,說來遠隔萬水千山,今日竟能在此對飲,真可謂是緣分。”洛秋再斟上滿滿一杯酒,抬手間露出腕間一段淤青。
蘇凌只是一掃便把目光移開,洛秋卻無所謂道:“是宇文縱橫昨日留下的。”聽到宇文縱橫幾個字,蘇凌渾身一緊,這幾個字對他來說如同魔咒,雖然表面上從未向他屈服過,卻早已嵌入骨髓。
“宇文縱橫經常提起你……”洛秋眼角一勾,瞟向蘇凌。
“順侯這是何意?”蘇凌此時也已經發現不對,冷眼回視。
洛秋不答話,從袖子取出一把短匕,在食指上一劃,一粒血珠立刻湧了上來,顫巍巍地立於指尖。
“紫兒,來吧!”隨著這聲呼喚,蘇凌彷彿覺得原本寂靜的林葉發出了細微的聲響,那聲響越來越近,只是片刻之後,便見一隻兩個巴掌大的紫色蝴蝶從葉間傳出,翩躚著落在洛秋的指尖,低下頭吸食那粒血珠,長長的虹管插入傷口,血液沿著著翅脈遊走,把翅脈變成了深紫色。
蘇凌不由一陣噁心:“這是隻什麼蝴蝶。”
洛秋望著那吸血的蝴蝶,神色溫柔得近乎痴迷:“紫兒不是一隻蝴蝶,它是成千上萬只蝴蝶。”洛秋的聲音飄忽得向風中的樹葉,找不到根:“在我的故國烏桓,有一種蝴蝶名叫紫痕,它們棲息在雲霧山的半山腰,世世代代,從不遷徙。一旦遇到山火,它們便成群結隊地飛到同一個地方圍成一團,任大火將它們全部燒成灰燼。”
洛秋親暱地撫摸紫兒的翅膀,那蝴蝶想是已被他養熟,竟然毫不躲避:“第二年,從那灰燼中便會誕生一隻蝴蝶,這隻蝴蝶以血為食,經年不死,一到冬天便會吐絲結繭,春天時又破繭而出,如果再遇山火,那蝶便會撲上去,化為灰燼,而那灰燼卻帶著劇毒,凡是沾染上的禽獸也好、草木也罷都會死去。所以我們都把這蝴蝶叫做紫痕妖蝶。”
蘇凌從未聽過這等奇事,不禁聽得出了神。
洛秋指上的紫兒揚起頭,似乎已經吃飽,長長的虹管上猶掛著一滴血珠。隨著洛秋輕輕揮手,圍著洛秋飛了幾圈,便又沒入了林間。
“這只是個傳說,但我相信它是真的。”洛秋直起身子,雙臂微微張起,陽光透過淡紫的薄衫,將衣袖上的深紫色紋路襯托得清晰而妖異。
“但是,但是紫兒為什麼沒有毒呢?怎麼沒毒呢?”洛秋目光散亂起來,用手指在那蝴蝶翅上抹抹再放進嘴裡皺眉道。瞬間後又鼓掌大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