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爬起來的人看上去有些狼狽,髮髻散亂,清秀的面龐帶著卑微和怯懦,面對著無故撞到自己的人非但沒有絲毫火氣,還弓著腰連說“無妨”。
“洛侯爺,是你。”蘇凌一開始便覺得有些眼熟,直到他完全起了身,才發現這人竟是前幾天在摘星樓偶遇的順侯洛秋。
洛秋此時也認出了蘇凌:“蘇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凌苦笑了一下:“侯爺,叫我蘇凌好了,若讓工頭知道我的身份,這份差事可就砸了。”
洛秋點點頭,卻並不連名帶姓地叫他蘇凌,而是道:“蘇兄為何來這裡做工,莫非有什麼困難,不知洛秋能否幫忙?”
蘇凌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不必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蘇凌只是需要點錢。”
宇文熠有的是錢,蘇凌既然不願向他伸手,也未必肯接受洛秋的資助,兩人都是身份尷尬的人,將心比心也不好刨根問底。
洛秋沉吟片刻對蘇凌一笑:“蘇兄可知,洛秋其實頗通醫理。”
蘇凌並未打算打探他的事,這句自我介紹令蘇凌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禮貌地點頭微笑。
“宮裡的藥材是多,卻多是極其珍貴好藥,有些不常見又不值錢的藥材反而沒有,殊不知很多病卻正是需要這些的凡藥才能治的。所以我經常來這裡尋些藥,跟這家的掌櫃很熟。”
蘇凌聽得如墜雲霧,但他教養良好,半點也沒表現出來。
“剛才我在裡面選藥的時候,聽掌櫃說正急著找人幫他抄一批書,若是蘇兄有興趣,洛秋這就進去跟掌櫃說聲。”洛秋條理分明地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蘇凌總算聽明白他是要給自己介紹活做。抄書自然比扛藥包輕鬆,掙得也定然要多些。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就在芷竹苑裡做事,不必擔心出門過於頻繁,宇文熠一旦忙過了,定然會對自己加以限制。
“蘇凌求之不得,有勞侯爺了。”
洛秋進藥鋪去了半炷香才出來將蘇凌也叫了進去,藥店掌櫃上上下下審視了蘇凌片刻一番,便叫人去抱出一大抱書交給蘇凌,說是每一卷都要抄雙份,工錢優厚,而且可以一起交工,也可以抄完一卷交一卷,見貨立刻付款。
蘇凌自然高興,謝過洛秋和張掌櫃便趕著回了東宮。
眼睛蘇凌離去,洛秋對掌櫃的施了一禮:“張掌櫃,多謝了,以後還得勞你多費心。”
張掌櫃趕緊滿臉堆笑:“侯爺哪裡話,,這點舉手之勞有什麼好謝的,張某仰仗侯爺的地方還多的是。”
蘇凌連夜抄好一卷書,第二天給張掌櫃送去。張掌櫃十分滿意,當下便叫賬房給他支了半兩銀子。
沒想到抄書竟然可以掙這麼多錢,蘇凌加班加點,到第三天時修理房頂的錢便湊齊了。
交完貨蘇凌便去到城郊買了兩車草和一車木頭。蘇凌既會說話又笑得燦爛,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買貨的人不僅給了個低價,還答應免費把貨物送到肖知漸的住處。
日頭西沉,夕陽下歸鳥入林,忙碌了一天的農夫扛著農具說笑著踏上回家的路,那裡有等待他的親人。
蘇凌坐在堆滿草垛的車上,取下頭上的草帽四望。清風徐徐,帶領絲絲涼意,令人神清氣爽,忍不住想哼上一段小曲。摸摸腰帶裡還剩的碎銀,足能整整買上一斤豬肉,夠知漸美美地吃個飽了。想著肖知漸吃得滿面油光小肚子鼓鼓的樣子,蘇凌心中泛起一片溫柔,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三十五
一切準備就緒,三個人便開始齊心合力修屋頂。
“接著。”
劉嫂抱起一支穀草遞到站在梯子上的肖知漸手中,再透過肖知漸傳給坐在屋頂的蘇凌。
穀草已被劉嫂和肖知漸細心打理過,整整齊齊、密密實實,帶著陽光的暖意。蘇凌將他們層層疊疊地鋪在椽條上,再壓上竹片。椽條又厚又結實,釘起來雖然費了不少勁,卻經久耐用。這樣一鋪,就算風雨再大,屋頂也不會漏雨。
“蘇將軍今晚就住這裡吃飯吧,等這層鋪完了我就做飯去。”
“我去大酒。”肖知漸在梯子上蹦了起來,舉起手大聲道,隨著他這個動作,滿頭的草屑撲簌簌落下,嗆得他連打了兩個噴嚏。
劉嫂嚇了一跳:“殿下別蹦,小心摔下來。”
這才象個孩子,蘇凌把草頭扎住,故意笑道:“殿下可別把醋當做酒給打回來了。”
“才不會,我可是喝過酒的。”肖知漸見蘇凌這樣瞧不起他,立刻挺了挺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