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航突然覺得很難過。
「再見。你好好加油,祝你畢展成功。」
陳盛良要離開前,甚至已經能平靜地向他道再見。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再進他的畫室?
駱航想追問,但也知道這問題很過份,他只能抿著唇點頭說再見。
然後,以陳盛良為模特兒的那幾幅畫,他最後憑著腦子裡對陳盛良的記憶與印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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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過了,接著是春季。
駱航的畢展準備期可說是順利的結束了。比起先前的痛苦難熬,他反而很順遂地度過這最緊鑼密鼓的時刻。
接著在氣溫宜人的春季裡,畢展開幕了,許多朋友都來了,但陳盛良沒來。
駱航總覺得自己在顧場時有些心神不寧。他先前發了簡訊給陳盛良希望他來看展,陳盛良並沒有回覆,看來是不可能來了,但駱航心裡仍然有些期待他會出現……
其實沒有迴音也是正常的,陳盛良如果客套地回訊說他有空會來,駱航反而會很驚訝,因為以陳盛良的個性而言,他不太可能會回答這種有禮卻模糊的話。
展覽顧場是同學間互相輪流的,但駱航自願多來幾天,有空時也一定會到展場來,這幾天裡,在展場看著展示中的作品還有來來去去的人潮,駱航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空虛在胸口泛開。畫裡的人沒來哪……
雖然如此,駱航卻聽到展場中有人說「這個外國人好帥」。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原來是學妹們在不遠處討論。
駱航認識其中兩位學妹,他曾介紹陳盛良給她們當模特兒,即使後來駱航惹怒了陳盛良,卻也沒聽說陳盛良不再做人體模特兒的事,想必學妹們現在偶爾還是會找他吧?一思及此,駱航突然覺得胸口有股酸氣冒了上來……
駱航在展場的作品中,以陳盛良為模特兒的作品通常都是畫他的肢體為主,很少描繪到他的臉,而且這些展出的作品裡,具象描繪出陳盛良體態的也不多,想必學妹們在討論的是「真人版」,而非他畫作裡的形象。
其實學妹們的言談挺有內容的,但聽著她們興奮地討論著陳盛良的身體給她們什麼樣的靈感時,駱航卻很不高興,因為她們不斷地用「外國人」三個字來代稱陳盛良。
駱航知道陳盛良不喜歡被當成外國人,所以當他聽到這三個字時真的覺得很刺耳。
不要再叫他「外國人」了,陳盛良才不是。他講話的腔調、他的習慣、他從小生長的環境都不是在外國,說白一點,陳盛良根本就只有皮看起來像外國人。
搞什麼,學妹和他相處時都沒找他聊天嗎?雙方沒有交流嗎?還是陳盛良不想說?
駱航不斷地為別人不瞭解陳盛良而生悶氣。當然,陳盛良的身體被討論也是他發酸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還是因為別人這樣稱呼他。
但話說回來,他又瞭解陳盛良多少?
一想到這個問題,駱航不禁愣住了。
陳盛良不再來他的畫室以後,他憑著印象畫完了仍在進行中的畫,當那幅畫被老師讚美時,駱航才發現,原來他腦中已儲存瞭如此深刻的感覺與記憶……
駱航垂下眼,不願再想陳盛良了,於是他往展場的另一邊走去,刻意避開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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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能得到好評,不光只是因為展出的作品吸引人,整個活動的策劃、展場設計、工作團隊……許多的細節都能影響到展覽的評價。
駱航得到許多好評,當然,也有很誠實的評價,比方有人直指他的畫已帶匠氣。
經過了畢展的洗禮,駱航有些新的體悟,覺得自己不排斥將來要經營畫廊的事了。
他隱約領悟到要把作品從無到有完整的展現出來,絕非只有在畫室裡的努力而已。對於作品想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呈現,是一件非常有趣也深奧的事哪……
當然,那只是駱航對未來要走的路看開了而已,但他還是常常會因為遇到瓶頸或是看到優秀的作品而感到情緒低落,這是很難克服的事。
畢展的展期只剩一週,還是沒看到陳盛良。駱航突然好想他,他們已經快三個月沒連絡了,駱航好想和他聊聊最近已經有些轉變的想法……
當然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陳盛良,但駱航還真不敢。要是被掛電話怎麼辦?想想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還是當只烏龜抱著點希望等待好了。
這天一早,天氣實在好到讓所有負責顧場的同學都想飛奔出去玩,駱航也有些心不在焉,一位長輩來訪則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