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路燈照不見的暗處,王婧轉過頭來,態度認真地攤牌了。
“我做過mastectomy,現在有一邊是再造的。”
楊興再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內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震驚不已。
“本來不想這麼快告訴你,但是相處下來覺得你人不錯,不知不覺地打算認真起來了。”王婧微笑了一下,吸了口氣:“我知道你有其他愛人,但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還答應來相親。你的年齡閱歷和職業,讓我覺得你,應該不會象別人那麼歧視我。對吧?”
楊興嚴肅地點頭:“當然。”
“雖然做了手術,但不排除十幾二十年後復發的可能性,老實說我自己根本沒什麼,早就認命了。結婚,不過是為了給父母一個交代。”
“他們不知道嗎?”
王婧搖搖頭:“我不想他們擔心。”
楊興忍不住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性來。一個人在外面把乳癌的檢查和手術獨力承擔下來,需要怎樣的毅力和勇氣,他肅然起敬。
“如果他們知道我隨時會在他們前面走掉,那生活對他們來說,還能有什麼質量?”王婧象談著別人的事情一樣淡然冷靜:“他們反正替不了我。”
楊興皺起眉頭:“你太悲觀了。”
“不,正相反。我很樂觀。起碼我還在嘗試,象一個正常女人一樣去相親,去走進婚姻。我的義乳做得手感還不錯,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楊興還沒反應過來,手掌已被突然抓起按在一個柔軟的胸口上,他觸電一樣地用力抽了回來。
王婧也不介意:“我告訴你,一是不想生活在謊言裡,二是你有知情權。象我這種情況,請你相信,我會很認真地對待婚姻和生活,對待楊閱,對待你。你離過婚,有過一段那樣的經歷,現在有楊閱,我覺得,同樣受過傷痛的人,反而可以更加理解對方。你有房我有車,我年薪雖然沒你高,但空餘時間不少,可以保證你在事業上全力以赴。”
楊興臉頰的輪廓慢慢硬了起來。
原來生活在你身上劃過的每一條痕,都是可以數出來等價計算的,一條抵一條。缺點和優點相互抵消,硬體和軟體彼此扣除,剩下的四捨五入,就是你是否值得落槌的沽價。
很現實。亦很殘酷。
王婧在他的沉默中點了點頭:“你當然有思考和選擇的權利。我只想說一點,我不需要同情,只需要答覆。”
楊興下了車,看著揚長而去的尾燈僵站了半晌,手掌還殘留著異樣的觸覺。夜風暖暖襲來,他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硬了。
那天晚上他輾轉難眠,實在躺不住了,爬起來掙扎了半天,還是把那本雜誌翻出,第一次對著蛙人擼了個盡興。
這才是他熟知的人生。
世上哪來什麼愛情。
愛情即使是個嬰兒,也早在襁褓中就被掐死或遺棄。
所以它純潔無邪,可以象天使般裸/露著孱弱的下/體,並忽閃著金色的羽翅。
楊興癱軟又無緒地抽著煙,想起跟嶽勝一道坐火車去體檢,車廂平穩地晃動著,對方的眼睛全程注視著自己,溼漉漉得,無法迴避。
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抄起了手機。
“你定個時間吧。”螢幕上的字在黑暗中逐字顯示,映著他白滲滲的臉。
“一起去民政局。”
點了傳送後,楊興重重地扔掉了手機。
“爸。”
耳邊好像有人這麼熟稔地輕輕呼喚著。
雙手深深插入發中的楊興卻很清楚,這不過只是他內心深處的幻聽而已。不奇怪,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把那個人那麼用力地推了出去,也一定會因為反作用力,讓自己深深墮入海底。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想,如此大家都走上了正軌。
象兩個本不該交錯的漩渦,又能重新繞著自己圈子,順水而去,漸行漸遠。
彼此孤立,狀態永存。
這才是真正的熱寂。
然後,嚴冬一夜而臨。
作者有話要說:
☆、12
連續陰霾數週後,忽然放晴,陽光直射的快意久違而陌生。
楊興逆著光從銀行出來,外面溫度很低,與此相反,手上輕飄飄的對賬單反而滾燙。莫名其妙的匯款,已經是第二次打過來了。銀行櫃員查了下,說是房租。他自己還在繳房貸,再無他產,第一反應是搞錯了,直到問清了匯款人的名字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