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特別的興趣,沒有個人休閒放鬆的時候,他的生活簡單純粹,只作為戰士而活著,只為了效忠國家而活著,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儲北看過他的房間,雖然身為上尉他的軍隊宿舍是單人套房,但是除了必要傢俱和電器之外,可以稱得上是乾乾淨淨一清二白,連專業書之外的雜誌都找不到。
很多年以後儲北再一次想起那天戰場的廢墟上,葉蓮說自己是國家機器時的表情。那個時候葉蓮已經叛國了,雙手沾滿同伴的鮮血,千里孤騎遠走他鄉。儲北覺得非常荒唐,這個國家誰都有可能背叛,唯獨葉蓮不會。他怎麼可能?那個坐在夕陽下硝煙中的少年,那個和自己背抵著背戰鬥的同伴,除了忠誠之外什麼都沒有,他用什麼叛國?憑什麼叛國?
他決定把葉蓮抓回來問個為什麼,哪怕得不到答案也好,哪怕會失敗也好,這聲為什麼如果不問,他一輩子都難以心安。
那一年他擔任了追捕小隊的隊長,夜以繼日的分析葉蓮可能存在的地點,全球範圍內進行搜捕,隨時隨地出現在葉蓮可能會出現的地方。他堅持了很多年,隊員負傷了,離開了,犧牲了,轉業了,只有他自始至終的在那裡,雖然是個追捕者,卻始終都彷彿是一個守望的姿態。
很多年過去了,他幾乎已經忘記當年發誓要抓捕葉蓮的動機。他只記得自己要做這件事,他只記得自己要堅守這個目標,哪怕世界毀滅人類滅絕,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必須要記得去做這件事。
……至於把葉蓮抓回來以後到底要幹什麼,其實他早就已經淡忘在時光的流逝裡了。
野心
儲北站在別墅大廳裡,抬起頭,感嘆:“原來如此。”
二樓樓梯上,一個穿著上將軍服、兩鬢斑白的男人冷冷俯視著他:“是不是感到很驚訝,儲北中校?”
上將揮了揮手,二樓環狀的樓梯上嘩啦啦出現一圈狙擊手,個個都真槍實彈的把槍口對準了他。
儲北嘆了口氣:“……不驚訝,真的。我只奇怪你為什麼敢這麼快動手罷了。就算我死在這裡,聯合國特殊部隊擁有的特權比你們常規部隊要大這個事實也不會改變,何況你還會因為我的死而受到傳訊和調查。”
上將冷笑:“我以為你會比較驚訝我為什麼會選擇和救世軍聯手。”
“……這個倒是不奇怪,”儲北說,“西蒙尼想從撒巴斯丁手裡奪回救世軍的控制權,你想從我手裡奪回在聯合國的席位和權力,你們真是天生一對,不聯手都可惜了。”
上將哈哈大笑,那聲音及其的冷,其中的沒齒之恨聾子都聽得出來。
“儲北中校,這麼多年來你藉口要追捕叛國犯葉蓮,一直拒絕聯合國委任給你的少將軍銜,甚至連相應的待遇都一併放棄。世人都以為你是個無心權力的軍事家,連聯合國那幫成了精的老狐狸都以為你是他們的忠犬,只求奉獻不求回報,對你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依賴!”
上將一隻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語調一轉:“——演戲演到你這個份上,也真算是人才了!”
儲北心平氣和的反問:“我那裡演戲了?”
他的聲音太無辜,表情太冷靜,如果不聽他聲音的話,大概會以為他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之類不鹹不淡的話題。
上將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冷笑著搖頭:“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偽裝。儲北中校,你知道只要你‘堅拒’一次少將軍銜,聯合國就會相應給你多一點的權力做補償,你也知道只要越表現得對忠心不二,那幫老狐狸就會越信任你越縱容你。人人都說你帶領著特殊部隊一心為了世界和平而戰,他們怎麼就沒看到,每打一次仗你的個人權力就會膨脹一次,這麼多年下來你的特權和地位甚至已經威脅到了聯合國委員會正常的權利制衡!”
他猛地抬手直直指向儲北:“——你越是按兵不動就越可怕,你進入聯合國才短短几年已經一躍成為了老狐狸們心腹中的心腹,照這個趨勢下去,不僅僅常規部隊會被你踩在腳下,甚至你取代那幫老狐狸成為控制整個聯合國的獨裁者也不是沒有可能!”
“……”儲北久久的不做聲,他低下頭去,摸出一根菸,但是點燃了又沒有抽,只夾在手指間。
過了一會兒,儲北抬起頭望向二樓,臉上還是微笑著,但是那微笑已經明顯有些冷漠:“——將軍,其實你是個聰明人,只是你還不夠聰明。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能得到善終,一種是真正的玩轉一切的聰明人,一種是絕對的傻瓜。你掉在中間,上上不去下下不來,所以你的收局一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