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他修補及化妝的手法後,方能明白為什麼包括後藤警部、鳩山由希和神崎戀希等人,會對摩砂晴實如此執著。
「我想,這應該是個好理由吧。」作為一名遺體修補師所要追求的境界。
「你……」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摩砂晴實不懂此刻充斥於胸口那幾乎漲滿的感覺是什麼。
「明天一起去參加告別式吧,如果你不相信,何不親眼證實看看。」和煦的笑意削減了冷風的強度。
「我……」他低下頭。
「別再說自己是不祥的存在了。」他直接扼殺掉對方揚起的念頭,「你不是答應要出席她的結婚典禮,既然替她化了新娘妝,現在才說要反悔嗎!」輕斥。
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扇了扇。
「你不是一個人而已,別忘記了,晴實。」還有他們,跟自己,「我們會陪著你的。」在他驚詫的眼光下,潮見了不由分說地摟住那僵直的身子。
由於學生時代始終被謠傳成「不祥之子」,摩砂晴實習慣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好不容易在遇到神崎實加後稍稍卸下心防,卻又發生無可挽回的意外……他其實非常不擅長人與人之間的碰觸,最多也只是像為了給予支援或攙扶的牽手程度那般為止。
面對突然而來的擁抱,他壓根不曉得要如何反應。
「潮、潮見──?」有點處於手足無措、大腦當機的狀態。
「這個時候,你只要乖乖被抱著就好。」像在教導小孩子一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然後,說『好』。」關於剛剛的邀約--明天他們要一起去參加三浦奈緒的告別式。
「好……」吶吶地點頭應許。
好孩子。讚許地揉了揉他柔順、沒經過太多染燙破壞的髮絲,「好了,任務達成,接下來是我的私心。」放開仍在發楞狀態的男子,潮見了伺機問道:「聽說,我跟你相遇的過程、和你跟神崎最初見面的情況差不多?」
「是。」不明白他為何提起這件事。
「那你覺得我跟他像嗎?」職業又一樣。
「怎麼……這樣問?」輕蹙起眉。
「我會給你帶來同樣的不安嗎?」潮見了一臉正色。
望著他,摩砂晴實陷入了靜默與沉思。
他……並非不明白,他要問的是什麼。
他知道所有人都期盼他重回修補師的工作,就像最後他也清楚大家均有志一同地在措合自己跟眼前這名男子……潮見了,一位跟神崎實加有某些特色都很相似的男子。
或許正如同藍田清歌所言、要忘記一段戀情最好的方法,便是再談一場新的戀愛,只不過他不確定自己準備好了沒有,亦無法斷言對潮見了的感覺。
他讓摩砂晴實覺得很安心、很溫暖,不排斥與他相處,但就是沒辦法肯定地說出自己完全不會將他當成神崎實加看待,又或者、像他剛剛說的,沒錯,他怕最後潮見了會像神崎實加那樣離開自己,用無法預測的方式。
他不願意再嘗試一次那種死別降臨時絕望的滋味,與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斷了所有的後路與可能──他是這麼認為的。
其實他理當沒資格鼓勵鳩山由希,因為自己和她相較,更不夠堅強。
「晴實,若我真的比你早一步離開,雖然我希望你親手替我上妝告別,但那會讓你感到悲傷的話,就將那時的我交給別人吧。」化妝的舉動如若對他來講尚無法調適與忍受,便不要勉強,「你只要記住屬於我們的回憶,然後好好活下去,這就夠了。」像是要摧毀摩砂晴實眼裡的迷惑,潮見了輕捧起他的臉,讓他正視著自己,「如果那時候的你,已經堅強到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與我道別,那麼就請務必不要假於他人之手。」不管這個男人選擇哪一種方式,他都不會責怪當時的他。
「你討厭我嗎?」一步步引導。
摩砂晴實恍惚地搖頭,還在思索他的一番話。
「會不喜歡我碰你嗎?」進一步問。
再度搖頭,臉頰上閃過不易察覺的羞赧。
「那麼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安心一些呢?」兩張不同味道的俊顏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他幾乎能感覺到潮見了落在自己頰上的鼻息,熱熱的、暖暖的,讓腦子亂烘烘的。
「給我一個機會吧,晴實……」他可不希望還沒有上場打擊,就先被宣告出局了。優雅順耳的男中音低喃,最後語句結束在另一張冰冷的唇瓣中。
輕啄下他的訝異。
緩緩地注入絲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