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當初的平靜,甚至連一絲絲的勇氣也沒有,我停頓在門口,光線所照射的範圍剛好含括龍和裘六的軀體,兩人橫倒在地上,一個是笑,另個是錯愕。我膽戰心驚的墊著腳尖繞過兩個人,不敢直視兩個人的雙眼,很怕,它再度睜開,是用什麼樣的表情看我。
裘六的死完全是場意外。在他進來密室,還提起以往的事後,我原本想,兩個人可以一直守護這秘密,兩張守信用的嘴,讓這個無意義的“從前搭檔”還有“誘黧”諸事石沉大海吧。永遠別提起,這兩個月的囚禁一過完,兩個人之後走在路上若遇上對方,彼此便是陌生人。
只是,他故意提起日記本,還有模仿元瑾的笑容,使我剋制不了衝動的情緒,一急之下拿著一旁的武士刀,忽地往他砍去,釀成無法挽回的人倫悲劇。一切只因我太容易被感情所打動,還有對於以前的雜事,刻意的想淡忘,卻反而忘不了,導致脾氣特別暴躁。
裘六,你不去元瑾那的話我至少還有一分理智。
我把撕成碎片的襯衫分別安置在不同角落,拿起別的物品掩藏,安置妥當後再躡手躡腳的離開這是非之地,往上奔走。再重回光明後,我趕緊蓋住唯一的鋁蓋,拔了幾株花草,放在上面想遮人眼目。殊不知反而弄巧成拙。
「唉呦,不管了!」看著天色漸漸昏暗,從剛剛夕陽餘暉到現在玉兔高掛,我竟然忘了裘六本來的目的是要督促廚師準備晚餐,這下完蛋了,廚師肯定早已準備妥當。平常是裘六叫我吃晚餐,要是裘六不在,找我的絕對是那群不苟言笑的廚師。
在我還沒死上一萬回前我得趕緊回去。幸好這件褲子是深色的,腥紅的血液不易看出來,但又歪頭深思,到底誰會光著上半身在關寧的宅子裡閒晃的?我的膽量還不足以這麼狂妄自大,敢破壞關寧家的風氣。
況且這時候從大門進入,晚餐時間是僕人們忙碌的巔峰時段,肯定惹人說閒話,這種不明之舉在我還只是關寧底下一隻小螞蟻時,莫要嘗試的好。
突然仰頭,我靈機一動,看著佈滿藤蔓的宅邸,裂嘴一笑。若王子靠著長髮公主的長髮爬上塔頂,與公主構築愛的樑子,那我何不藉由外牆那些堅固的樹枝或藤蔓,爬到二樓的臥房呢?
我試攀上一階,踩著外露的土磚靠著童軍課學的技能,一手抓藤蔓往上爬,另手緊握土磚以防滑落,偶爾中間會有突出的陽臺可休息。就這樣,爬一步停一步的速率,藉著一個月的熟悉和第六感,順利找到臥房,正打算破窗而入時,背後一涼,陰涼詭譎的涼風蕭蕭吹來,我竟意外的覺得,很不太妙……
果不其然,站上陽臺後,我往後一蹬,從二樓向下看去,看到一位手插口袋,一副屌兒啷噹的痞子少爺,染了個暗紅色的發,面帶裝出來的笑容──要不是我看慣了裘六的笑容,不然還真會被他騙去。
那假笑已經練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境界,不用刻意的偽裝,甚至連笑都不用笑,他所給人的感覺便是那麼和善。我們倆互看著對方,他彎著眉角,嘴巴一張一合像是說話。
我讀著他的唇語。
“窗戶沒鎖。”我靠著看推理電影還有平時豐富的閱讀,順利讀出他給的話語。我半信半疑的推開白色框架的玻璃窗,一個力道沒掌控好,差點而摔倒。窗戶真的沒鎖!我瘋了般往外奔跑,探頭看下面,卻發現那個人已不在了。
不得不說這世上真有神通廣大的天才,在我有生之年能遇上這麼一位,也值了。
開起燈,看著房內的擺設,應該是沒人搜查過這間破房。
仔細聆聽門外的動靜。靜了半晌,很好,沒人。看來廚師以為裘六還在,勞不得他們出手。我得趁著晚餐前的空檔,徹底清洗這件染上罪惡的褲子。
進浴室後趕緊脫下,拿了一堆清潔用品和刷子,開始肆無忌憚的噴灑藥品,刷子鍥而不捨的工作著,都跨把褲子颳了層皮了,也不肯罷休。
人在忙碌中特別忘了時間的流逝。不知被我來回刷了幾萬次後,廚師夢魘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裘少爺,有人找您。」不是叫我吃晚餐?我滿腦子問號,喊回去:「是誰?」廚師沉思一會兒,並無回答。
拿起溼淋淋的褲子上下翻轉,破洞的地方找針線包補一補就好,至於血……已被沖刷得看不出。若非有眼尖的人士看見,會覺得這實在是條該被丟進舊衣回收場的破褲。
我隨便打理好自己後,順問:「我可以問一下是誰找我嗎?」在穿衣鏡前扣上鈕釦,不禁納悶,來淫獄後雖不再有“小胖子”的綽號,卻逐漸讓我往“紙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