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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這時小鹿已經跑到了他的身前,仰起臉打了他一拳,小鹿又問:“你不回家啦?”

大少爺低著頭,看著小鹿的直鼻樑和尖下巴,薄嘴唇有稜有角的,正是兩片通紅的菱唇。

小鹿見他不說話,便把書包往他懷裡一塞,轉而又去看汽車:“大哥,這就是你的新汽車嗎?今天你用汽車帶我回家吧,乾爹說你這汽車可好了。”

大少爺捧著書包一轉身,發現自己那幾位狐朋狗友全都直了眼睛,垂涎三尺的盯著小鹿瞧。忽然想起了他們素日的所作所為,大少爺心中一別扭,當即告訴他們:“我帶我弟弟回家了,你們走你們的去!”

眾人都知道程家只有一位少爺,程世騰不該再有什麼弟弟;可這洋學校裡跑出來的孩子也必定有些嬌貴之處,狐朋狗友們遲遲疑疑的微笑著,認定了大少爺是在撒謊,但是對於小鹿的身份,卻也是猜不透。

大少爺不理會他們,徑自帶著小鹿上了汽車,然後也沒回家,而是命令汽車伕開向了東安市場。

在東安市場附近,大少爺找了一家番菜館子,要請小鹿吃一頓西餐。

小鹿握著刀叉,心中十分快樂,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大少爺眼睛看著他,嘴裡批評他:“你怎麼越來越醜了?還不長個兒,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高了至少半個頭。看你那樣兒,吃了不長,等於白吃。小賠錢貨!”

小鹿滿不在乎,昂首挺胸垂了眼簾,自得其樂的切牛排,切著切著發出驚呼:“呀!沒熟,還有血呢!”

大少爺立刻嗤之以鼻:“沒見識,西餐都這樣,那叫七分熟。”

小鹿第一次吃西餐,實在是切不開牛排,所以索性放了刀子,轉而用叉子紮了洋蔥圈吃。大少爺把他的盤子拖到面前,親自給他把牛排切成了小塊,又問:“爸在家嗎?”

小鹿答道:“乾爹和你一樣,也有好些日子沒回家了。”

大少爺壓低聲音說道:“聽說他在天津又安了一份兒家。在租界裡,是小洋樓。”

小鹿對於程廷禮的小公館毫無興趣,單是津津有味的大嚼。而大少爺把切好的牛排往他面前一推,又問:“我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你想沒想我?”

小鹿不假思索的點了頭:“想。”

大少爺又問:“真想假想?”

小鹿用叉子往嘴裡紮了一塊牛肉:“真想。”

然後他鼓著腮幫子抬起了頭,含含糊糊的又道:“晚上你回家嗎?回家的話我吹口琴給你聽。”

大少爺對於口琴也是毫無興趣,只是詫異家裡沒了自己,小鹿居然也活得挺好,還學會了吹口琴。現在他們已經沒了共同的語言,等再大一大,是不是就要分道揚鑣、各走各路了?

這天晚上,大少爺果然回了家,小鹿也果然給他吹了口琴。

盛夏夜裡,即便窗扇大開,屋子裡也還是悶。在幾盤蚊子香的掩護下,大少爺穿著短衫短褲,坐在正房門口的石頭臺階上。小鹿更怕熱,光著膀子只套了一條小褲衩。在大少爺腳邊蹲成小小一團。夜是晴朗的夜,漆黑天幕上滿是銀星星,一彎新月斜斜的掛在天邊,是清冷的白色。幾隻小蝙蝠掠過屋簷,無聲無息的飛成無影無蹤,院子角落的花盆裡有蛐蛐叫,叫得中氣十足,甚至蓋過了小鹿的口琴聲音。

小鹿氣息不足,把口琴吹得顫巍巍,然而調子很準。沉重的睫毛隨著曲調變化一顫一顫,他吹得很認真,光滑的小肩膀和細胳膊收緊了,細膩面板反射了銀色的光。

一曲吹完,小鹿抬起頭看大少爺:“好不好?還行吧?”

大少爺凝視著他:“一般。”

小鹿用手擦了擦口琴,倒是敗不餒:“我再練練,這個曲子我還不熟呢。”

大少爺收回目光,看一隻蚊子在蚊香菸霧裡搖搖晃晃。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特別喜歡小鹿,喜歡的不得了,可小鹿還是個小孩,哪有喜歡小孩的呢?

忽然間,他問小鹿:“你說,我以後不會像爸一樣吧?”

小鹿又吹了一聲口琴,然後問道:“什麼像乾爹一樣?當大官?做將軍?”

大少爺一搖頭:“不是,我是說我以後會不會像爹一樣,不喜歡女的,專門養小子玩兒?”

這話讓小鹿聽,小鹿就聽不大懂了。而大少爺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要是我長大之後真隨了爸,那你就跟我好吧,咱倆當兩口子,在一起總也不分開,過一輩子,行不行?”

小鹿想了想,因為這些年自己一直只有大少爺一個親人,所以感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