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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是我剛才過去硬把你領回來,你就——”

話到這裡,大少爺停住了,後頭的內容不必說,說了比沒說還厲害,因為餘音嫋嫋,專要留給小鹿去細思量。

這話放到先前,小鹿想破頭也想不出什麼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小鹿的心思略微一轉,就把其中的彎彎繞繞全轉開了。乾爹有著那樣的心思,大哥又有著這樣的脾氣,小鹿只覺得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慢慢的抬眼望向大少爺,一眼過後他向下一扇睫毛,沒哭,但是扇下了一滴很大的眼淚,淚珠子沒在臉上滾,直接就落了下去,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看不清。

方才漲紅了的臉慢慢褪去血色,小鹿只剩了嘴唇還鮮紅,嘴唇是薄嘴唇,在他屏息忍淚之時,下嘴唇被他用細白的牙齒咬了一下,咬得紅上加紅。

大少爺盯著他的嘴唇,盯得一眼不眨。其實這不過是一個半大孩子哭鼻子,真是不值一看;尤其小鹿純粹就只是哭,哭得沒用意也沒風情,和大少爺在外面常見的淚眼又不相同。

強行管住了自己的手和嘴,大少爺不允許自己去哄小鹿——他是很會哄人的,只要他願意。可他不肯將自己那些手段往小鹿身上用,依著他的理智,他更願意給小鹿做一輩子大哥。往後家裡的錢全是他的,他會養著小鹿,讓小鹿就在家待著,誰也甭想惦記小鹿。

可理智歸理智,理智再有理,管不住感情。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特別”留意小鹿的,這個留意不是用眼睛留意,是用心留意。他時常是連著十天半月不回家,可心裡總是隱隱約約有個小鹿在晃。他也學會了捧戲子,跟那幫十六七的小戲子混在一起的時候,他偶爾會冷不丁的想起小鹿,想小鹿現在也不算小了,這幫小戲子能幹的事,小鹿應該也都能幹了。

然後他又想如果讓小鹿伺候伺候自己的話,其實也不算為過。從身份論,自己是大少爺,小鹿是小奴才,大少爺使用使用小奴才,還犯毛病嗎?

就因為是這樣的理所當然,所以大少爺近來簡直不大敢回家。回家一見到小鹿,他就從身到心一起難受。而小鹿沒心沒肺的,又是一見他就歡天喜地的喊大哥。他揣著一肚子花花腸子,面對小鹿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因為狠不下心撕破自己這張臉皮,故而只能是急赤白臉的、罵罵咧咧的、捏著鼻子繼續做大哥。

大少爺一直看不慣父親那身做派,尤其是忘不了他給鹿副官嚎喪的那副模樣。在這一點上,他是堅決的不想學父親。可小鹿勾搭著他,讓他一步一步的往父親那條路上走。小鹿和小戲子不一樣,對待小戲子,他是逢場作戲,見面就好,回頭即忘。可是一旦跟小鹿好了,他自己想著,那就得像夫妻似的,總得好,一好一輩子。

可是話說回來,那不就還是走了父親的老路?

再說,還不知道小鹿願不願意。

大少爺不知道自己該拿小鹿怎麼辦,於是索性不回家,圖個眼不見心不煩。但他可以不見,小鹿不可以野跑。在他沒把這件事想通透之前,小鹿須得乾乾淨淨的給他當個好孩子。對待外頭的野食,他不講究,但小鹿是從小跟他長大的,如果他真要對小鹿下手了,小鹿這第一口,非得留給他吃不可。

此刻兩人在寫字檯前對著站了良久,窗外的暮色漸漸重了,初秋的夜裡,也涼得很。大少爺搓了搓手,忽然感覺自己很可笑,竟然對個毛頭小子動起了感情。

乾巴巴的清了清喉嚨,大少爺問道:“吃飯了嗎?”

小鹿喃喃答道:“沒有,乾爹一直忙,沒人張羅開飯。”

大少爺嘆了口氣:“那咱們吃。”

☆、第十四章

晚飯吃得潦草,飯後小鹿回了書房,坐在寫字檯前攤開了書本。餘翰文送給他的自來水筆,他沒敢往外拿,因為大少爺單手插在褲兜裡,溜溜達達的也走了進來。

小鹿沒敢吭聲,怕引得大少爺又用骯髒話罵人。一手握筆一手摁尺,他想要躲進數學題裡避一避,然而一共也沒有幾道題可做,於是他垂下頭,又開啟了英文課本。

大少爺獨自在書房裡來回溜達了幾趟,末了百無聊賴的停在寫字檯前,俯身把胳膊肘架在了檯面上。伸著腦袋看了看小鹿的書本,他出聲問道:“功課還沒做完?”

小鹿微微的瞟了他一眼:“做完了。”

大少爺冷不丁的笑了一下:“那跟我睡覺去!”

小鹿沒言語,兩隻手開始收拾紙筆。他做事情是認真的,越是長大,越是認真,因為心裡知道眼前這一切都是得來不易。墨水瓶蓋嚴密的